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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自己骑马出门,与城里其他人接触较少,被掳走的可能性小许多。

韩国使臣居住的地方人马众多,小马驹留下的痕迹早就不见了。

张胜曾带张良去看过一次咸阳学宫外围。如果张良记忆力好,恐怕是循着当时的路去。朱襄带着张胜沿着张家兄弟二人曾走过的路一路询问,运气很好地找到了见过一垂绦少年骑小马驹的人。

张胜心中的慌乱终于减轻了一些。

他看向与衣衫简陋的咸阳城庶人熟练攀谈的长平君,莫名想起了长平君的出身。

听闻长平君出身庶民,故而爱民。他以为是旁人吹捧,今日一见,或许名不虚传。

他又想到长平君对张家的不屑,心中五味繁杂。

长平君与张家不是一路人,却愿意亲自来帮他寻找二弟。怪不得世人提起他,都赞不绝口。

原本长平属于韩国,朱襄被封为长平君后,韩国士人对朱襄的印象没有其他六国那样好,认为朱襄占了韩国的地。所以张胜和张良兄弟二人虽知道朱襄的仁名,对朱襄的了解并不深,也没有太多敬仰之心。

张胜对朱襄的畏惧,只是因为朱襄是太子政的舅父,秦国手握大权的长平君。

现在他才开始正视朱襄这个人本身。

朱襄带着张胜满地找熊孩子的时候,熊孩子正试图混入咸阳学宫。

张良在韩国都城新郑的时候想去哪就去哪,连机密重地都能混进去。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演技高超,智慧超群,耍得大人团团转,才能混入这么多地方。

现在他故技重施,以为能轻轻松松装作咸阳学宫的弟子混入咸阳学宫。哪知道守门人一个“拿出验”,就把他卡住了。

“验”就是秦国的身份证,商鞅就是倒在了这上面。

现在秦国还未统一天下,对秦人的掌控能力很强。现在有许多东方学者来秦,秦王子楚加派了咸阳城的守卫,户籍验证更加严格。

每个入秦的人如果想要进咸阳城,都得先领秦国的身份令牌。

张良本来是有身份证明的,但在张胜身上。

张良虽读了很多事,秦律还不在其中。所以他不知道秦国还有“身份证”这回事。

见秦人要抓他,张良立刻搬出相国之子的身份。

他倒是机灵,没有说自己是韩国相国之子,而谎称自己是相国蔺贽之子。

张良在韩国时常假称自己是家中长辈相熟的公卿之子。他穿着和气度一看就是贵族子弟,所以他胡诌总是能成功。对他不敬的人一听到他谎称的身份立刻对他毕恭毕敬,百试不爽。

“无论你是何人之子,没有验一律不准进学宫。”守门兵卒不为所动。

张良怒斥道:“你居然敢拦我!你可知我父若知晓此事,你全家都会戍边!”

守门兵卒眼皮子都懒得抬。

他若放没有“验”的人进门,全家才会戍边。

张良冷哼:“我就不信你敢拦我!”

他大摇大摆往里走,想着兵卒绝对不敢伤他。

他才往前走一步,就被守门兵卒按在了地上,捆了起来。

张良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捆,气得哇哇大叫,引来不少人围观。

“我是蔺相国之子!你居然敢伤我!”张良气得要去咬捆他的兵卒。

旁边一人看不下去了,慢悠悠道:“秦国相国是蔡公,蔺公是丞相,你说错了。”

张良:“……?!”

张良脑子十分灵活,立刻察觉是有人骗自己。他冷哼:“我乃是公卿之家,大父是赵国上卿。蔡公不过普通士人,怎会居我父之上!”

那人道:“就算你这么说,秦国相国就是蔡公。谎称相国之子,试图闯入重地,虽你未成丁,按罪也当刺字充配。”

张良骂道:“你吓唬谁!”

那人道:“不是吓唬,我只是实话实说。实话实说你知道吗?这是长平君常说的话。长平君……”

“好了好了,蒙毅,你一说起长平君就停不下来。”另一较为白胖的青年道,“今日的课你还听不听了?”

“听。”蒙毅道,“张苍,但蔺丞相乃是长平君的妻兄,我不能容忍有人玷污蔺丞相之名。”

张苍叹气:“那我去听课,帮你做一份笔记?”

蒙毅拱手:“谢过张兄了。”

“谁玷污蔺伯父之名?”一声冷冽但沙哑的声音响起,闹哄哄的现场立刻鸦雀无声。

蒙毅和张苍立刻面容一肃,和众人一样拱手作揖。

灰头土脸的张良抬起头,只见到一只穿着黑色布靴的脚。

嬴小政低头,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少年,眉头紧蹙:“你是谁?”

张良:“我是……”

嬴小政从腰间抽出长剑,刺在少年颈旁。

他语气淡漠道:“侮辱朕长辈者,朕可杀之。”

张良身体一抖,终于感到了害怕。

他这时候也终于意识到,咸阳城和新郑城是不一样的。

“我、我是韩国相国张平之子,张良,随韩国使臣入秦。”张良声音变得微弱,“我只是想去咸阳学宫听课。”

嬴小政没有收回剑:“你既为韩国使臣,以使臣凭证即可进入咸阳学宫,为何要假称蔺伯父之子?”

张良嘴一瘪,眼泪忍不住冒了出来:“我在新郑都这样,只要声称是公卿之子,什么地方不能去?”

你们秦人是不是太奇怪了!

周围人听到张良的话,神情都有些复杂。

嬴小政将长剑回鞘,道:“若真是韩国使臣之子,那就让韩国使臣来牢里领你。带走,关入大牢。”

守门兵卒立刻道:“唯,太子!”

太子?!张良使劲将头扬起来,终于看到了面前之人的面貌。

面前之人鼻梁高挺,双目大而狭长,下颚棱角分明,身材挺拔。居高临下俯视他的时候,气势傲然逼人,令他呼吸不由一滞。

熊孩子终于知道怕了。

张良嘴一张“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兄长救我!我不要被关大牢!”

嬴小政不为所动:“押走。”

“等……等一下!”朱襄派来的人姗姗来迟,“拜见太子!此人乃是韩国使臣家眷,主父差我来寻他!”

嬴小政“嗯”了一声,道:“押走。”

他身后护卫夹着哇哇大哭的张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