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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 邮电局重新开门后,贺东川抽空去了趟市里,给家里打电话商量王姨来平川岛的事。

因为程晓曼和王姨都不太放心, 想早点过来, 所以定下了正月初八出发。

贺东川说:“从首都到榕市,火车要坐三十多个小时, 王姨初八下午出发,应该是初十上午到。”

贺东川刚结婚那会, 就是先去首都接贺焱, 然后从首都来的平川岛。虽然苏婷当时还没穿来,但根据原身记忆,可以知道旅途非常难熬。

苏婷问:“王姨一个人坐那么久火车受得了吗?”

“妈说给她买张卧铺票,应该还好。”贺东川习惯了这样的旅途,反而不像苏婷一样觉得旅途煎熬。

但苏婷并不是那种不切实际的人, 她知道这时候交通没那么方便,出行能买张卧铺票就很不得了了, 没再多说什么,只问:“那王姨来了,我要不要去火车站接?”

“我请一天假去接就行,你别去了。”贺东川心想让苏婷挺着大肚子去火车站接人,她没事,他估计得挨老太太一顿痛批。

苏婷快两个月没出过平川岛,也不打算逞强,点头说:“行, 那我这几天抽空收拾收拾次卧。”

“嗯。”

商量好王姨来平川岛的安排后, 苏婷就跟贺焱提了这件事, 并告诉他, 未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他和王姨一起睡。

贺焱可以说是被王姨一手带大的,虽然快一年没见,但他心里对老太太仍很亲近,也很乐意跟老太太一起睡。

但爸爸妈妈问起,他非要扭捏一下:“那我都是大孩子了,还跟王奶奶一起睡,会不会不太好?”

贺东川觉得稀奇:“让你跟姨婆一起睡,你觉得不好,那你怎么还总想跟妈妈一起睡?”

贺焱被问得噎了下。

但也就几秒,他很快就理直气壮了起来:“跟妈妈一起睡的时候,我可以当小孩子。”

贺东川说:“未来你可以当几个月小孩子了。”

于是,贺焱跟王姨一起睡的事被拍板定了下来。

接下来几天,苏婷没事就去收拾次卧。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房间就那么大,她再怎么手巧,也收拾不出一朵花来。主要还是衣柜,要腾出供王姨放衣服的空间。

次卧衣柜是双开门的,单放贺焱衣物,是能剩下很多空间的,但下面一层被苏婷塞满了读者来信,衣柜就变得拥挤了起来。

如今王姨要来,苏婷不得不考虑将信件拿出,换地方存放。

只是放哪呢?

家里地方就那么大,能放信件的柜子就那么多,真腾不出空的。

苏婷运气不错,晚上跟贺东川一说,他就把事情包揽了过去,隔天就从外面搬了个木头箱子回来。

箱子有点旧,打开有股味道,但空间挺大,洗干净晒干后用来放书信刚好,还能把箱子直接塞床底下。

于是王姨来之前,次卧衣柜顺利被空出了一半。

……

初十当天,吃完早饭贺东川就带着贺焱出门接人去了。

苏婷在家没事做,便继续收拾次卧,她将贺焱睡的床单被套取下来,换成浅色的四件套,然后擦干净书桌,扫干净地面,等着贺东川他们接到人回来。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上午。

直到十点多,外面才传来说话的声音。

苏婷赶忙从凳子上起身,只是往外走了没两步,她突然停了下来。

虽然王姨不是婆婆,但毕竟是贺东川的长辈,想到要面对她,苏婷很没出息地紧张了起来。

只是她怀着孩子,不方便去火车站接人就算了,人到家里了都不出门迎一下似乎有点过分。

苏婷深吸一口气,抬脚走出去。

虽然原身来平川岛前去过首都,见过王姨,但那些记忆没有留给苏婷,所以她对王姨的印象,完全来源于贺东川父子的讲述。

不过在见到真人时,苏婷还是愣了一下

王姨的穿着打扮有点老派。

时下中年女性多留短发,齐耳的长度,平时不用刻意打理,能节约时间将精力都花在工作上。但王姨留的显然是长发,梳得光溜,在脑后用网兜盘出个发髻。

她身上穿着件盘扣的袄子,长度过腰,下面搭着一条同色系的棉裤,款式有点像年代剧里常出现的东北大花袄,但颜色又素了点。

论年纪,王姨比贺东川母亲小两岁,但看真人,她比程晓曼大了五六岁不止。这差距不仅在外表,更在两人透出来的精气神上。

虽然惊讶,但苏婷没有表露出来,笑着迎上去喊道:“王姨。”

“诶!这就是你媳妇吧?长得可真标志。”王姨对着贺东川夸完苏婷,再转回头目光就落在了她肚子上,“有八个月了吧?最近身体怎么样?”

“到月底差不多八个月,身体都还好。”苏婷回答完又问,“您身体怎么样?这两天坐车累不累?”

“我身体好得很,坐车也不累,小川他爸让人给我买的卧铺,睡两个晚上就到了。”王姨忍不住感慨,“现在出门可比我年轻那会容易多了,当年我从老家出来,去首都找小川爸妈,火车开得慢不说,还总得换乘,我当时坐在车里啊,那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坐过站,找不回去了。”

贺东川适时道:“咱们进去聊吧。”

“是是,该请您进屋坐的。”苏婷赶紧让到一边,半扶着王姨的手臂把人领进屋。

进屋请人坐下,苏婷走到斗柜前,找出几个玻璃杯,翻出白糖,一个杯子装一点,再拿起暖水瓶,准备往杯子里倒水。

但她刚把暖水瓶拿起来,贺东川就走了过来,接过她手上的活说:“我来吧。”

王姨笑呵呵道:“是该让小川来,他干活比你利索。”

老太太都这么说了,苏婷就不再表现自己,松开暖水瓶,等着贺东川倒完水,才端着水杯走到饭桌前,递一杯给老太太,剩下的则给了贺焱。

贺焱捧着玻璃杯看了会,再摇晃两下,最后跳下凳子,哒哒跑到厨房,拿了根筷子出来,对着玻璃杯搅拌起来。

等玻璃杯底部的白砂糖在搅拌中全部化开,贺焱又主动拿起王姨面前的杯子,说:“奶奶我给你搅拌一下,糖水能更甜哦。”

“是吗?那谢谢了。”王姨笑眯眯道。

给王姨搅拌好糖水后,贺焱又从爸爸妈妈那里拿到了他们的杯子,挨个搅拌起来,并觉得津津有味。

王姨则专注地看着贺焱的动作,眼神里满是温柔慈爱。

苏婷收回目光,笑着问:“王姨您吃早饭了吗?现在肚子饿不饿?”

“吃过了,在火车上吃的,现在还不饿。”王姨回答完,礼尚往来地询问苏婷早上吃了什么。

听说他们早饭是从食堂买的,王姨问:“你们平时经常吃食堂?”

苏婷回答得很保守:“早饭一般都在食堂吃。”

王姨点点头,没有针对他们的生活方式发表过多意见,苏婷也松了口气,起身笑着说:“我带您去看看房间吧。”

“我也去!”贺焱跟着跳下凳子,仰着头说,“奶奶你以后要跟我一起睡哦。”

这事贺东川在电话里说过,王姨的表情没有太意外,只微笑着说:“好。”

次卧房间就那么大,站在门口都能一眼望到头,苏婷没有过多解释,只提了下自己换床单的事,并拉开衣柜的门,告诉王姨说:“您的衣服都可以放这里。”

王姨站在房间中间,转了一圈后点头说:“好,我知道了,谢谢。”

“那您再休息一会,到点我喊您吃饭。”苏婷说完,又让贺东川将老太太的行李送进房间。

王姨初来乍到,也没有急着下厨表现自己,一是坐了两天火车身体疲惫,需要休息,二是她太热了,急需关门脱衣服。

首都的二月份寒风刺骨,所以她出门时除了外面的袄子,里面还穿了毛衣、夹袄和秋衣,下面也是秋裤、毛裤、袄裤三件套。

火车刚进闽地,她就想脱衣服了,只是火车上到处都是人,她虽然是个老太太,但也要面子的,只能一路忍着。

因此贺东川送完行李前脚退出去,王姨后脚就关上了次卧的门,开始脱衣服。

……

王姨脱衣服的时候,苏婷和贺东川也没闲着,在厨房里忙活午饭。

其实苏婷更想去食堂吃,都到这个点了,还忙活什么啊,吃食堂多方便。但通过之前的交谈,苏婷觉得王姨不太喜欢他们总吃食堂,为了避免一开始就发生矛盾,考虑过后,她决定在家做饭。

好在时间虽然晚,但他们有两个人,忙活起来还是很快的,十二点不到,三菜一汤就弄好了。

中间有个插曲,贺东川菜没炒好,王姨就从房间里出来了,看到厨房里的场景,她愣了下问:“你们平时都是小川做饭?”

从决定让王姨来平川岛那天起,苏婷就知道贺东川下厨这件事肯定瞒不住。

因为做好了心理准备,苏婷面不改色道:“他厨艺比我好,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是我准备食材,他来掌勺炒菜。”

苏婷这么说,并不是为了立贤妻良母的人设,而是为了避免矛盾。

从古至今,男主外女主内一直都是主流思想,在很多人眼里,男人只要能挣钱养家,婚后油瓶不扶都是天经地义的,而女人就算能挣钱养家,结婚后不洗衣做饭也是懒得抽筋。

苏婷不怕别人说她懒,反正他们再叽歪,也影响不了她和贺东川之间的小日子。

但王姨不是别人,她是贺东川的长辈,如果她对苏婷不满,很可能会引起婆媳矛盾,进而影响夫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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