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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当天贺东川并没能请到假, 不但没请到假,他前后两天晚上都回不来,要带着营里的人开展野外训练。

虽然他进了大比武的最终名单, 要抓紧训练, 但营里事务不能落下,该做的工作不能少干,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用天天加训到的深夜。

得知这消息后贺焱很失望, 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撒娇, 求着爸爸来看他演出。

别看他平时傻乐,好像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大事上他还是拎得清的,知道爸爸的工作最重要, 所以他只小小地失落了一下,就调整好了情绪。

儿童节前一天晚上, 贺东川果然没有回家,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苏婷带上板凳抱着慢慢,再让慢慢举着牌子去看联欢会。

跟去年一样,举牌子的人不少,不过今年大家都有了经验,举的牌子都不大。

因为牌子太大会挡住后面人的视线,看演出时只能要么自己举着牌子站到后面, 要么把牌子插在后面。去年好几个人为这事吵架, 最后还是姜校长出面调解的。

联欢会仍是九点钟开始, 演到十一点钟结束, 八点半不到,家长们就来了大半,各自找位置坐好了。

苏婷本以为自己来得够早,结果连个前排都占不到,坐到相熟的军嫂身边问:“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不早点来不行,我家老二从昨晚开始,就再三叮嘱我,让我早点过来,早上吃饭的时候,他还想让我吃完跟他一起来学校,可他也不想想,家里那么多事,我哪有这时间!”

余小芳家老二今年也有节目,被选上后孩子兴奋了好一阵,老早就跟爸妈约时间了。

但今天周二,没法调班,也不好请假,最近忙的可不止贺东川这些要参加比武的,各团各营都在抓训练。

余小芳无奈地说:“实在是被催得没办法,在家收拾完我就过来了,连今天的菜都没来得及买,结果一到这,全是人。”

“也还好,我们的位置应该不算靠后。”苏婷安慰说。

“那倒是。”

联欢会办到今年已经是第三届,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在节目排练上都很驾轻就熟,排出来的节目也很像模像样。

岛上娱乐活动少,像苏婷这样隔三差五去市里逛一圈的还好说,那些不爱出门的军嫂,日子是真无聊,而这样的军嫂在大院里是大多数。

因此,家属院偶尔组织一次露天电影,门口那块空地都能被堵得水泄不通。

周边两个大队也一样,甚至他们大队里的社员更难出门,看演出和电影的机会也更少,一有这样的活动,不管家里有没有孩子在军区小学上学,他们都乐意来凑热闹。

农业大队的领导也很体谅人,为了方便社员们来看演出,特意给大家放了一天假,反正只要不耽误地里的活,多休一天也没关系。

虽然大队社员没全往军区小学涌,但来的确实不少,人数都快有大院学生家长的两倍了。

八点四十五,姜校长陪着后勤领导过来了。

七月份有比武,部队领导都很忙,驻地司令和政委都没时间过来,所以跟去年一样,来的最大领导是后勤的。

一行人走进学校大门,抬眼看到操场上乌泱泱的全是人,别说后勤领导,姜校长都有些怔愣。

后勤领导笑着说:“你们这联欢会办的一年比一年更热闹了。”

“我们校方主要是想学生和家长能一起热闹热闹。”姜校长笑呵呵道,也很满意这场面。

九点整,主持老师走上舞台,联欢会正式开始。

按惯例,第一个节目是合唱。

因为前两年贺焱的节目给人印象太深,所以演出学生上台后,下面响起了嗡嗡声,坐在苏婷身边的军嫂问:“今年你们家贺焱的节目不是第一个?”

儿子节目受欢迎,苏婷与有荣焉,笑眯眯地说:“他今年演话剧去了,没参加合唱。”

看春晚就知道了,联欢会上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节目,通常都是大合唱,其他类型的节目再好看,也只能放在中间。

“哎哟,他前两年表现不挺好的吗?怎么没参加合唱?”

说这话时对方脸上虽然带着笑,但话里的意思并不怎么正面,苏婷脸上笑容淡下来:“这问题我也问过他,你猜他怎么说?”

不等那名军嫂开口,余小芳便捧哏问:“小焱怎么说?”

“他说连续两年都唱歌,没意思,演话剧难度更高,也更有挑战性,就演话剧了。其实他们音乐老师还想过让他两个节目一起上,但他演的是男主角,台词多,费嗓子,要是再参加合唱节目,他们班主任怕他嗓子受不了,就让他选择了最想参加的。”

苏婷对着余小芳解释完,又转过头问:“对了,你家孩子参加的是哪个节目?什么时候上台?”

对方脸色讪讪,嗐了声说:“我家孩子你还不知道?不会唱不会跳的,跟你家贺焱没法比。”

一般这种时候,接话的人应该说“哪里哪里”,顺便说出两个对方孩子的优点,这并不是虚伪,而是正常的礼貌。

人就是这样,自家孩子自己可以贬低,但别人要是顺着说自家孩子不好,他/她心里就要不乐意了。

苏婷性格谈不上八面玲珑,但情商正常,自然听得出对方的真实想法。

可凭什么呢?

对方自己没情商,话里话外想贬低她家孩子,凭什么还指望她给面子捧对方孩子?

于是,苏婷笑呵呵地说:“像我家贺焱这样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孩子,确实不多。”

对方闻言脸色果然僵住,但是她先说自家孩子不如贺焱的,不好立刻打脸说贺焱哪哪不好,只能憋闷地把话咽回去,转过头不搭理苏婷了。

苏婷还懒得理她了,跟没事人一样转过头,笑着跟余小芳说悄悄话。

余小芳说:“你看她那脸色,黑得都跟锅底一个色了。”

“黑就黑呗。”苏婷满不在乎地说,抬头往舞台上看去。

贺焱的节目虽然不是第一个,但出场也挺早,合唱过后是两个才艺表演,之后就是他们演的话剧。

剧目叫《王二小》,演的是人们耳熟能详的英雄故事。

话剧开场是饰演王二小的贺焱,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蓝布褂子,牵着同学饰演的老黄牛悠悠登场。

因为缺乏道具,演老黄牛的学生身上披着件大人的土黄色外套当牛皮,脑袋上戴着的牛角则是用棕色纸壳折出来的。

他弯着腰,弓着背,两手拉着绳子,步伐沉重地跟在贺焱身后。

刚一登场,下面观众就笑喷了。

余小芳忍俊不禁问:“你们说他们怎么想出来让学生演老黄牛的?”

出主意的苏婷但笑不语,心想这有什么,谁上幼儿园的时候没演过树?好吧不能想,一想都是黑历史。

除了老黄牛脑袋上的牛角,演鬼子的同学头上戴的帽子,身上扛的刺1枪,不是纸折出来,就是用木棍假装的。服装造型好点的只有饰演群众和八路军的同学,毕竟服装比较好找。

虽然服装道具简陋了点,但孩子们演得很认真,特别是贺焱,不管演技还是台词都很不错,而且他的表演很有感染力,几乎把王二小这个人物演活了。

看着他身中刺刀倒在舞台上,下面观众哭声一片,慢慢也嚎啕大哭,边哭边嚷着:“妈妈,哥哥、死了!”

其实慢慢不知道什么是死亡,甚至这个字眼,都是听到旁白后现学的,但她的难过都是真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苏婷怎么哄也没用。

苏婷没办法,只好抱着慢慢走出观众席,绕到舞台后面。

舞台后面很简陋,因为孩子们都是早早在家就换好了演出服装,所以连换衣间都没有,只摆了几张书桌用来放东西,另外还有二十来张凳子,是给有演出的学生们休息的,只是凳子少,学生多,所以更多人只能站着。

后台人虽然多,但找人还算容易,马上要上台的学生基本都聚在了舞台侧面;快要登台但没那么急的基本聚在后台中间听老师给他们加油打气;离上台时间还早,妆还没弄完的则都聚在桌椅旁边,等着会化妆的老师给他们化妆。

至于那些早就表演完的孩子,基本都回了观众席,坐在了各自班级的学生中。而像贺焱这样刚表演完,并且演得很好的学生,则站在后台最外圈,仰着脸听班主任夸奖他们。

贺焱作为男主角,又演出全场没有失误,自然受到了何老师的重点表扬,只看他那表情,就知道现在他心里有多得意。

因为何老师没说完话,所以苏婷没走过去,只指着贺焱说:“你看,哥哥一点事没有,好好地站在那呢。”

闭着眼睛嚎啕大哭的慢慢睁开眼,透过泪水看到哥哥朦胧的声音,哭声终于渐渐止住。

随着她眼泪渐少,贺焱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小姑娘脸上终于展开笑容,挥舞着双手大声喊:“哥哥!哥哥!”

听到声音贺焱猛地抬头,远远看到妈妈和妹妹,脸上绽开笑容说:“老师我妈妈和妹妹来了!”

何老师扭头看了眼,又转回来说:“好了,大家都回去看演出吧。”

说完,何老师跟着贺焱走到母女俩面前,笑着问:“你怎么过来了?”问完目光落在慢慢脸上,“她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看到小焱演的角色被杀死就一直哭,哄都哄不住,我就带她来找小焱了。”苏婷解释完低头问,“现在相信妈妈的话了吧?”

“嗯嗯!”慢慢用力点头,俯身伸出手要抱贺焱。

贺焱怕她摔了,赶忙走到妈妈面前,伸手跟妹妹抱了下,笑呵呵地说:“我没事,我好着呢!妈妈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

“很好,我都差点看哭了。”苏婷笑着说。

慢慢跟着说:“我哭了。”

苏婷取笑闺女:“你就不用强调了,谁都知道你哭了。”

贺焱关注点比较特别:“妹妹说话好像清楚点了?”

慢慢学说话很早,八九个月就会喊爸爸妈妈,到一岁时词汇量已经不少,家里其他人说什么她都能接上。

不过小孩子学说话会出现的问题慢慢都有,比如吐字不清,刚开始除了称呼,苏婷经常听不懂她说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婷脑子里像是自动装上了翻译器,不管慢慢说什么,她都能翻译成纯正的普通话。

所以苏婷还真没觉得慢慢吐字变清楚了,疑惑问:“有吗?”

“有!”为了证明自己的发现,贺焱对慢慢说,“妹妹你再说一遍,我哭了!”

慢慢跟着学:“窝唔了~”

“不是,是我-哭-了!”

慢慢继续学:“窝-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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