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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贺东川还在剥第一只虾,慢慢看得很着急,奶声奶气地喊“爸爸”,意思是让他快一点。

“马上。”

贺东川剥出虾肉,却没有立刻给慢慢,而是放到旁边装清水的碗里涮了涮,看辣油都被涮下来了,才用筷子挟起,送到闺女嘴里。

涮过的虾肉仍有辣味残余,但在慢慢能接受的范围内,所以没被辣哭,反而觉得很好吃。

吃完一只虾,她张口要第二只。

于是这顿饭前半程,贺东川一直在给闺女剥虾,中间还换了两次清水,等龙虾吃完,他又继续给闺女剥螃蟹。

慢慢不喜欢吃蟹黄,所以剥蟹肉给她吃就行,蟹黄都进了贺东川肚子。这会螃蟹没完全过季,蟹黄虽然谈不上饱满,但也不少,吃着味道很不错。

贺焱也觉得味道不错,海蟹和河蟹的蟹黄口感不太一样,他以前不怎么吃海蟹蟹黄,但吃河蟹觉得还好,用苏婷的话来说就是,越吃越上头。

只是螃蟹性寒,怕贺焱拉肚子,所以吃了三只后,贺东川就不让他吃了。

正上头的贺焱:“我身体很好,不会拉肚子。”

“等你拉肚子就晚了。”贺东川说着,不客气地拿起一只螃蟹,拆开蟹壳,用筷子挟起蟹黄塞进嘴里。

贺焱盯着他的动作,舔了舔嘴唇说:“可是爸爸你也吃了三只螃蟹啊。”

“第一,我是跟你妹妹一起吃的,三只螃蟹,我顶多吃了一斤半,第二,我是大人,身体比你好,不怕拉肚子。”

苏婷说:“螃蟹是不能多吃,如果你下次还想吃,让你爸爸再买回来就好,但如果这次吃完了拉肚子,以后可就没得吃了。”

说白了,这是关于一次吃痛快和细水长流的选择题。

看着盘子里剩下的几只螃蟹,贺焱忍痛做出选择:“好吧,我不吃了。”低头扒两口饭,想想又忍不住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再买螃蟹啊?”

贺东川说:“看情况吧。”

“哦,”贺焱又低头扒两口饭,再次抬头,“如果我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一,能再买螃蟹吗?”

“估计不行。”

“为什么?”

“过季节了。”

“那龙虾呢?”

“也过季节了。”

贺焱面露失望,直到吃完饭才想起来问:“那什么时候是吃龙虾螃蟹的季节?”

“龙虾七八月份,螃蟹九、十月份。”

“要这么久?”贺焱瞪大眼睛。

“你以为?”贺东川反问,“这一桌龙虾螃蟹,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想再吃等明年吧。”

贺焱:“……”

要是早知道细水到明年才能继续流,他肯定选择一次吃个痛快,但饭都吃完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贺焱看着饭桌上虾蟹的壳,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很后悔。

……

吃完螃蟹,十一月就过了大半,家具也打得差不多了,但因为他们想多晾几天油漆,所以直到月底,贺东川才抽空去把打得家具拖回来。

这事在大院里闹出的动静不小。

因为有两个大衣柜,但靠人扛没法弄回来,所以贺东川提前打申请借了辆小型军卡。

军卡刚驶入大院时大家没什么反应,军区大院嘛,来来往往的军用车辆多了去了,而且军卡车斗上有车棚,大家看不到车上有什么,就没有太在意。

直到车停在十栋楼下,贺东川跟赵俊平一起往下抬家具,大家才发现不得了,贺家打了一车家具!

家属能随军住进大院的军官,级别都比较高,相应的工资也挺可观,在这个年代,养活一大家子,再时不时给家里添置点东西,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但再不难,也没人舍得一次性给家里添置那么多家具,这花的可都是钱啊!

是,贺家刚搬过来,家里没几件像样的家具,需要添置的东西多。

可部队的房子终归不是自家的,谁知道他们能在这待多久?所以大院里其他家庭,哪怕是刚来随军的那会,也很少大量往家里添置东西。

实在需要的,他们才会买,而且还会选择价钱相对便宜的。

像贺东川和赵俊平抬下来的那俩衣柜,他们肯定不会打这么大的,双开门就差不多了。甚至不用衣柜,打两口木箱更省钱。

至于梳妆台、书桌、沙发、茶几,他们统统不会买,费钱不说,搬回来还占地方。

头发在哪不能梳?浴室里还有镜子呢。

沙发茶几就更不用说了,家里又不是没饭桌板凳,要是觉得不够坐,再打几张凳子就够了。

太不会过日子了!

看着贺东川一件一件地往家里搬家具,围观的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念头。也就是现在大运动结束了,再早几个月,说不定还有人往他们头上扣铺张浪费的帽子。

但就是这样,有些人嘴巴也不肯闲着。

因为贺东川身材高大,再加上总板着个脸,看起来严肃冷漠不好惹,而且这会他进进出出忙个不停,这些人不敢到他面前说嘴,而是盯上了带着孩子干站在旁边的苏婷。

苏婷没搭把手,不是因为她懒,而是他们这些家具全是用实木打的,又都是大件,就算来个人跟她一起抬,她这细胳膊细腿的也未必搬得动。

而且这时候的房子没有电梯,只能自己爬楼,虽然他们家楼层不高,但抬着东西上楼不容易,力气小了可能会发生危险。

苏婷没打算逞能,所以搬了几张凳子后,就在旁边干站着了。

只是看了没一会,就有军嫂走过来问:“你们怎么打这么多家具?”

苏婷莫名其妙:“当然是家里需要。”如果不需要,她打那么多家具干什么?放着占位置吗?

那人噎了下,说:“我的意思是,你们才刚搬过来,没必要打这么多家具。”

“就是因为我们才刚搬过来,家里什么都没有,才需要打这么多家具啊。”

“那也不用一次性打这么多?”

“我们需要的家具有这么多,一次性打,分批打,结果有什么不同吗?不还是要花这么多钱,还很麻烦。”

那人被堵得说不出来话,但旁边听她们聊天的军嫂很快接棒说道:“你家里需要衣柜很正常,但梳妆台没必要吧,还有沙发和茶几,多占地方啊,要我说你们年轻人心里就是没成算,脑子一热就打这么多不重要的家具,等以后要搬家你们就知道麻烦了。”

“是啊,我们年轻人,过日子就是图个高兴,是不如你有成算。”苏婷脸上笑意盈盈,却特意在“年轻”两个字上咬了重音,完了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平时很爱笑吧?”

对方微微一愣:“什么?”

“眼角有皱纹了哦。”苏婷笑眯眯地说。

对方闻言反射性伸手按住眼角,人都是爱美的,哪怕这时候提倡简朴,被人点出眼角有皱纹,是人都会心慌。

也就是她手上没镜子,否则肯定要仔细地看一看眼角。

只是当她不经意间抬头,看到苏婷脸上笑意淡去,突然反应过来,也许对方不是在提醒她,而是在讥讽她老了。

想到这,她脸色不自觉沉下去。

苏婷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她脸色的变化,却并没有太在意,先撩者贱嘛!

对方都对她指手画脚了,她干嘛还要以礼相待,当然是怎么戳人心窝怎么来。

心里想着,苏婷往楼道口看去,贺东川和赵俊平先后走出来。

虽然两人都是当兵的,看着都挺健壮,但搬了这么多件家具后,能看出两人之间体力的差距。

虽然赵俊平表现的很轻松,但他的步伐已经不如刚开始稳健,呼吸也渐渐加重,额头还冒出了汗珠。而贺东川仍跟没事人一样,脚步还是那么沉稳,呼吸也很平缓,更没有出汗。

家具都搬得差不多了,卡车上就剩下一个放在客厅里的斗柜,苏婷没等他们抬起来,就带着慢慢上了楼。

她们上楼没多久,贺东川和赵俊平也抬着斗柜上来了。

斗柜大概就半人高,长一米左右,虽然是实木的,但跟前几件家具比起来算轻的,所以两人姿态也很轻松,进门后直接将斗柜抬到了该放的位置。

苏婷适时从厨房里端出两杯放温的茶水,并向赵俊平道谢。

赵俊平灌了一大口茶水,摆手说:“不用,我跟老贺是战友,不谈这些。”

“不谈可不行,如果不是有你帮忙,我们想添置这些家具肯定没那么容易,向你道谢是应该的。”苏婷笑着说完,又提起另一件事,“其实我跟东川一直想请你跟嫂子吃顿饭,只是之前你们都忙,而且我们刚搬过来,家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这事就耽搁到了现在。”

赵俊平搓搓手:“吃饭就不用了,我们也没帮什么忙。”

“饭肯定要吃,一来为了感谢你们的帮助,二来我们在这边没什么亲戚朋友,你是我们搬来后,东川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们两家人,早该坐下一起吃顿饭了。”苏婷说完转向贺东川,“你说是吧?”

“我媳妇说得对,”贺东川开口问,“你们今晚有时间吗?”

他们夫妻都这么说,赵俊平不好再拒绝,说道:“有时间。”

贺东川说:“那就今晚吧,择日不如撞日。”

苏婷附和道:“对对,你回去把嫂子叫上,家里孩子也可以带过来,小焱他们兄妹也能多几个玩伴。”

“行,那我回去问问我媳妇。”

“成。”

……

赵俊平一走,苏婷和贺东川就忙活了起来。

上次大扫除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这期间苏婷只做局部卫生,主要打扫两个住人的房间,以及客厅厨房一低头就能看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