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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徊渡下山时?, 夜幕笼罩的空中忽而飘下薄薄的雪花。

他?没着急回车上,隔着寺庙后院的墙壁,繁茂参天的古槐树伫立在凛冽风中, 偶尔能从茂密枝叶中,寻到几?抹鲜艳的红。

连肩膀和发丝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花都没发现。

崔秘书撑着一把伞偏过来,低声提醒,“boss,该回了。”

朝徊渡平静地应了声, 随即淡淡道:“走我私账, 再捐些钱过?来。”

如此古老的树, 需要组建专门的园林研究保护团队。

朝总口?中的一点钱, 当然不止一点。

崔秘书秒懂,“是。”

黑色宾利从山里往市中心方?向驶去。

在路过?一栋白色的小楼时?, 坐在后排的朝徊渡倏然开口?:“去疗养院。”

崔秘书皮都绷紧了。

自从boss上任, 将朝副总,也就是他?亲爹赶下台并且直接送进这里后, 这两年都未曾提及来看望的事情。

不过?最?近老爷子也送来了,难道是准备看老爷子?

疗养院墙皮有?点破旧,但内里却干净整洁, 设备也全都是最?顶级的,不过?住的病人极少, 大部分都是身体不能动弹。

一看到朝徊渡亲自过?来, 院长亲自接待,将他?送到朝家父子的病房。

“按照您的吩咐, 让老爷子和您父亲同住一间病房, 也好互相照应。”

“不过?……”

“两位似乎相处不好,您父亲的精神, 也出?了点问题。”

走廊深深,只有?两侧尽头开了扇狭窄的窗户,呼啸的寒风吹进来。

院长赶紧让人去关窗,一边提到:“您父亲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

健康的人住在这种宛如监狱的地方?,精神不出?问题才?不正常。

朝徊渡微微侧眸,语调薄凉入骨:“能治好?“

崔秘书在一旁道:“我们朝总向来孝顺,钱不是问题。”

大冷天?院长打了个激灵:“当然当然,疗养院的仪器全都是朝总派人来更?换最?顶级的,我们会尽全力。”

恰好抵达病房。

朝徊渡让他?们在门外守着,独自进去。

朝晋策并不像是有?精神疾病的样子,在看到朝徊渡的刹那,第一句话便是:“朝徊渡!放我离开这里!放我离开这里!”

朝徊渡几?年没见他?了。

能生出?朝徊渡这样的儿子,又拥有?许多愿意无名无份为?他?生孩子的情人,朝晋策皮相生得自然招摇,是有?点女相的精致五官,尤其一双丹凤眼斜飞入鬓,即便这两年呆在成天?不见天?日疗养院,肤色苍白如吸血鬼,也有?种病态的魅力。

正是这张脸,让朝徊渡的母亲为?他?死心塌地。

病房里是隔着特殊玻璃制成的墙壁探视。

见他?在里面发疯砸东西,朝徊渡仪态从容优雅地坐在会客沙发上。

直到对?方?疯累了。

朝徊渡方?不疾不徐道:“可惜,您一辈子只能待在这里。”

朝晋策锤着墙壁,眼睛布满血丝:“为?什么?”

“既然不放我出?去,为?什么又要来?”

给他?希望又绝望。

朝徊渡云淡风轻地抚平衣袖上的折痕:“来谢谢您。”

“权力确实是个好东西,我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让你永远呆在这里。”

熟悉的话语,令朝晋策瞳孔骤然放大:“你在报复我。”

曾经,他?对?少年时?期的朝徊渡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用一个漂亮小姑娘威胁他?跟自己回朝家。

他?说:权利是个好东西,我动动手指,就能让那个小姑娘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无人可知。

相较于朝晋策,朝老爷子更?要残酷,不允许有?任何阻碍朝徊渡成为?完美继承人的事与人。

倘若爷爷知晓檀灼的存在,那檀灼将会与他?院子里的花丛下场一样。

幸而将他?送回朝家,朝晋策自觉圆满完成老爷子让他?从北城接回朝徊渡的任务,便又出?去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根本将这个儿子抛之?脑后。

所以?朝徊渡回到朝园后,伪装着没有?弱点,伪装着没有?软肋,伪装着不爱任何人,更?要伪装成朝家血脉里承继的野心欲望、狠戾无情。

那日,浇进花丛里的滚水,亦浇进他?的心里。

时?刻被朝家保镖监视,唯独每年生日这天?,他?才?能借以?外公约定之?由,独自前?往忘尘寺,那棵双生古槐树上一条条红绸,不单单是他?年年不曾更?改的生日祈愿,亦是时?刻提醒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唯独想见灼灼才?是真的。

只是,后来走着走着,他?还是迷路了。

朝徊渡的眼睛里早就没了恨,也没有?狠,只有?寡淡凉薄。

曾将母亲关在不见天?日的别墅里囚禁逼迫她离婚,致她重度抑郁,又将年仅六岁的檀灼关进同样不见天?日的地方?。

所以?。

朝徊渡不会放过?他?。

他?平静起身,对?面前?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男人道:“不是报复,这是因果。”

“永远留在这里,好好赎罪。”

朝晋策眼底渐渐灰暗,下一秒,他?突然冷笑?,“赎罪。”

“那你呢,克死生母,囚禁生父,囚禁祖父,手段狠绝,不孝不仁,这些罪孽迟早反噬在你和你的血脉身上。”

朝晋策凶恶的嘴脸骤然变了,语气突然缓了缓,“徊渡,你以?后也会有?孩子,难道你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祖父和曾祖父被他?父亲囚禁?”

果然是精神不正常。

朝徊渡神色自若地离开病房,对?身后大吼的声音置若罔闻。

见朝徊渡出?来,守在门口?的院长连忙将门关上,阻隔了里面的声音:“您还要去看看老爷子吗?”

“老爷子情绪很稳定。”

再不稳定,人都要没了。

朝徊渡轻描淡写道:“太晚了,不打扰他?休息。”

离开疗养院前?,朝徊渡似想起什么:“让他?们父子搬到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我父亲大概许久没见到亲人,才?会精神出?现问题。”

院长福至心灵:“是。”

“您慢走。”

夜色愈浓,短短时?间,外面已?经下了厚厚一层雪,仿佛整个世界都裹上了一层白色,那栋逐渐远离的白色小洋楼与雪夜相融,仿佛消失在天?地之?间。

抵达市中心时?,一下子热闹起来,许多商铺都摆上了叮叮当当的圣诞树,细雪飘扬间,路边依旧有?不少小摊摆放着精致包装的苹果与玫瑰。

朝徊渡想起,今天?是平安夜。

檀灼小时?候最?喜欢过?各种节日,因为?众星捧月的小公主走到哪里都会收到很多人精心准备的礼物,然后理直气壮地让他?帮忙拆。

朝徊渡视线沉敛,长指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檀灼早先留在车里的那柄珐琅小镜子,忽而开口?:

“崔晏。”

崔秘书惊了瞬,条件反射道:“在。”

下一刻。

“失去的东西,能找回来吗?”

朝徊渡的声线一如既往没有?半点温度,但崔秘书却听出?了几?分迷惘。

迷惘?!

他?家大boss吗?

当年一人战整个朝氏集团董事会,都不带迷惘的。

崔秘书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boss极少喊他?的名字,一般都是公事公办,此刻没叫他?崔秘书,意思明显,并非公事,要他?以?非员工的身份回答他?,而不是迎合。

足足思考了十几?秒,崔秘书才?给出?自己的答案:“如果真心想找回,山海都不是距离。”

这话说完后,车厢内一瞬间寂静。

崔秘书有?些忐忑,不会说错了吧?

然而很快,朝徊渡从喉间溢出?磁性笑?音,“是呀,山海不是距离。”

车子即将驶进泰合邸。

朝徊渡云淡风轻道:“准备航线,我要去A国。”

距离生日结束还有?两个小时?,他?想实现生日愿望。

十个小时?的时?差。

当朝徊渡准备起飞时?,檀灼这里,还是12月24日的下午,平安夜与圣诞节作为?西方?的重要节日,比国内更?要热闹。

然而此时?小别墅内,早已?一片寂静。

等?檀灼从催眠中清醒,已?是第二日上午。

檀灼从昨天?上午便开始进行催眠治疗,谁知竟一直睡到现在,肚子空荡荡的,整个人睡得多了,也有?些昏沉。

这24小时?,她大概十几?个小时?都在梦里。

玻璃窗外天?光大亮。

檀灼脑海中浮现出?梦境,梦里是一栋陌生又寂寥的别墅,空旷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连呼吸都是冰凉刺骨的,起初还会攥住小拳头,大着胆子喊‘有?人吗’后面嗓子喊哑了,然后她看到梦中的幼小的自己蜷缩在大厅一个狭窄的角落,小小的身影从天?明等?到天?黑,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甚至不敢抬头看。

檀灼从小就是这样,一害怕不会大吵大闹,而是蜷缩在角落无声的哭,越害怕越哭的没有?声音。

别墅是断电的,因为?幼崽檀灼在天?快黑下来时?,还踩着凳子去开过?灯。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睡梦中的檀灼,作为?成年人,都开始惧怕这样安静又漆黑的空间,她想安慰角落里蜷缩的幼崽,却怎么都靠近不过?去,更?张不开嘴,只能焦急地等?待着。

檀灼有?一种预感。

就在这时?。

旁边的窗户突然响起‘咚’的一声。

幼崽灼灼吓得颤抖,越发将脸埋在膝盖,仿佛团成一个球球,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直到紧闭的窗户,从外面打开。

月光倾泻而下,带来光明,伴随着熟悉温柔的少年声音,很轻,怕吓到别墅里的小朋友一样:“灼灼?”

“你在里面吗?”

然而已?经被吓坏的幼崽灼灼听到一点动静,都怕到捂住耳朵,浑身发抖。

少年伴着月光掠过?角落那一抹小小的身影,毫不犹豫地从窗外跳了进来。

一步一步、极慢地走向瑟瑟发抖的幼崽灼灼,“灼灼,哥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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