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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夫人心中不以为意,却知道他一向耳根子软,容易被人说动,便道:“老爷还记得晚儿周岁那日,有一位高人路过,给她算了一卦么?”

黎岑想了想,还真记起来了:“是有这回事,那人说……”

黎夫人压低声音接道:“说晚儿是天生的凤命,贵不可言,还说她十五岁有一劫,若是顺利渡过此劫,往后必然能万事顺遂,青云直上。”

“依我看来,晚儿这一劫,恐怕就是这黎枝枝了,”黎夫人越说越笃定,劝道:“老爷可千万别被那江湖骗子糊弄了。”

黎岑初时听那瞎眼道人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真鸾假凤,真鸾自然是黎枝枝,假凤就是黎素晚,可如今听黎夫人一番话,也觉得有些道理,他顿时陷入了两难之地,无法决断,最后只是含糊道:“这……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黎岑私心里还有一个想法,管她是真鸾还是真凤,不都是他的女儿么?一并养着就是了,往后她们有什么造化,还能撇下黎府不成?

黎夫人有些失望,还是劝道:“晚儿还小呢,咱们要替她多多打算才行。”

……

却说王婆子打灯,带着黎枝枝到了紫藤苑,说明来意,所有的下人都用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目光看着黎枝枝,甚至有个丫环不客气地道:“小姐方才喝了药,已睡下了,您明儿再来吧。”

那态度说是趾高气昂也不为过,王婆子瞧着都来气,道:“你是主子还是小姐是主子?怎么说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姓黎,也是这家失散多年的千金呢!”

那丫头毕竟年纪小,被她说得满面通红,气道:“小姐就是睡了!你们不要胡搅蛮缠,小心我告夫人了!”

黎枝枝却微笑道:“爹爹有话要我转告晚儿姐姐,若是她已经睡下就算了,明日再说。”

那丫环听了,顿时有些迟疑,道:“那……你等着,我去禀报。”

她进了屋,不多时出来,撇嘴道:“小姐起了,进去吧。”

王婆子冲她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讽刺道:“猪鼻子里插大葱,可真会装相!”

“你这老虔婆——”那丫环气急,想同她吵,又被旁人劝开了,王婆子懒得理会她,自顾自打起帘子,对黎枝枝道:“小姐,快进去吧。”

黎枝枝入了里屋,四下环顾,点了不少灯烛,到处都是通明的,空气中隐约泛着些药的苦气,她绕过屏风,一眼就看见了黎素晚,她倚靠在床头,穿着素色的单衣,一副弱不胜风的模样,轻轻咳嗽着。

见到黎枝枝是一个人,她的神态一下就冷淡了几分,也不咳嗽了,轻声道:“姐姐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一声姐姐,黎枝枝便觉得心中恶寒,浑身冒鸡皮疙瘩,甚至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她做得很明显,没有半点掩饰,黎素晚也看出来了,整个人都愣住,有些尴尬:“怎么了?”

黎枝枝没回答她,只是借着灯烛的光芒,倾过身去,仔仔细细地端详她,还是如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容貌,黎素晚生得清秀娇小,细长蛾眉,大眼睛,嘴唇有些薄,肤色苍白,轻蹙眉头便有楚楚之态,很容易博得他人的怜惜。

她就是靠着这些怜惜,一步一步,将黎枝枝逼上了绝路。

黎枝枝凑得很近,盯着她看了许久,就在黎素晚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她忽然问道:“你究竟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上一辈子,明明她已经赢了那么多,而黎枝枝几乎一无所有,她却还是不肯放过她,甚至要了她的命。

人心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东西?

黎素晚有些莫名,却知道黎枝枝这话别有深意,微微白了脸,轻声道:“姐姐在说什么,晚儿怎么听不懂?”

是她惯常的无辜表情,黎枝枝莞尔轻笑起来,道:“没关系,你以后会懂的。”

她说着,甚是温柔地伸手,替对方撩开散乱的鬓发,轻声细语道:“就像我一样,过了很久,我才懂得,其实人不一定要永远做正确的事情,譬如做一个坏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活下去,对吧?”

黎枝枝的指尖冰凉,轻触着她的脸颊,黎素晚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毛骨悚然之感,忍不住往后仰了仰头,试图避开对方,声音瑟缩道:“姐姐想做什么……”

黎枝枝惊奇地看着她:“不做什么呀。”

她笑眯眯地道:“我只是来探望你罢了,按理来说,我出生要比你晚十天呢,你爹娘托人把我们调换了,所以我应该叫你姐姐才对。”

她每说一句,黎素晚的脸色就白一分,这话就是在明摆着提醒她,她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一个人,霸占了黎枝枝的身份这么多年。

黎枝枝还在笑:“以后我就叫你晚儿姐姐吧,好不好呀?哎呀,姐姐不会不愿意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黎素晚想不愿意也不行了,只是干巴巴道:“好……”

黎枝枝眉眼微弯,新月一般,道:“姐姐真体贴,对了,方才爹爹说,要我搬来紫藤苑住,姐姐觉得呢?”

闻言,黎素晚的表情唰地一下就变了,她险些没绷住,脱口道:“不是说不搬了么?”

作者有话说:

女主要开始欺负人了,搓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