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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冷诮地笑:“都是为我赴死,有何不同。”

“……”

大概是离着太近了。

他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的那个眼神,终于还是让时琉心里泛起一片麻木的刺痛。

刺痛令人生恼。

时琉应当是在她尚短暂的人生里,少有地,甚至是第一次地,当真为什么而生出恼恨的情绪。

而恼恨叫人失去理智。

她也一样。

于是青蛙跳进溪河,溅起的水拨动无弦的夜色,风吹起少女的青袍——时琉第一次主动地,踮脚吻上魔薄厉的唇角。

和她想的一般,凉薄得像冰。

魔僵滞在溪旁。

这个吻太轻也太生涩。

像花瓣落于唇上。

十六七岁的少女终究是有些矮的,她踮脚到他跟前都费劲,身影单薄摇曳,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倒回去。

尚未思考的第一息,酆业抬手便想揽住她纤细的腰。

直至劫境玉里最后一幕掠过眼前。

魔身周夜风一凛,他单手改去握住她脆弱的颈,将她扼下,身影虚晃,轻易便将少女狠狠抵至旁边粗粝的树上。

砰。

树枝将夜色摇晃。

时琉吃疼得皱眉,却固执地仰眸看他,神色苍白而倔强。

“我说过,不许再动摇我,”魔低眸俯近,眼神戾然,指节也缓缓收紧,“……我的话你也敢忘?”

时琉呼吸微窒:“是你先这样做的,我只是在告诉你这不一样——若你只当我是备选的‘仙丹’,又为什么要这样?”

“你于我,自然不只是一颗仙丹。”

魔深深地望着她,宛若深情。

却在某一息兀地笑了:“你未曾发觉么,晏秋白从第一次见你便对你不同,魇魔梦境是欲望所生,他若在其中第一个寻得你,那更说明你对他的意义特殊——罗酆石所在,其父晏归一必然清楚,若不利用你,便是将他父子二人折磨至死,也未必能问出罗酆石的下落。”

时琉瞳孔轻颤,连魔的五指从她颈下松开撤走也未注意。

少女终于垂下头颅,声音轻哑:“原来你是想,利用我,让我帮你接近晏秋白师兄的。我以为……”

“以为什么,”魔戾声打断,他捏起她下颌,迫她仰起苍白的脸与他对视,“你最开始不是很清楚你在我眼里不过是只蝼蚁么?怎么,几个吻便叫你动摇了?”

时琉在魔眼底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它被他薄厉讥诮的笑意割得残破,在这眼神下,巨大的羞辱感密不透风地笼罩上来,令她窒息。

她闭上眼不去看他,也藏住眼眶里的湿潮,挣扎着想掰开魔钳她下颌的手。

这反抗却只叫魔眼底冰冷的戾意更浓重。

细小诱人的泪珠从少女紧阖的眼睫间颤抖着出来,看得酆业眼神幽沉,轻易便擒住她纤细手腕,将它抵上胸膛。

而后魔低头,折磨羞辱似的,吻去少女睫上的泪,又粗暴去吻她咬着的唇,纤白的颈。

他一边用力吻她,一边迫她的手按在冰冷空荡的胸膛上——

“魔的吻你也当真,”他狠狠捏着她的手,像要捏碎了塞进没有一丝波动的心口,漆目里嘲笑冰冷,“那你便来试——试我是否真的会对你这样小小的蝼蚁动情?”

“放开——呜……”

“你是太天真,还是看了太多俗世里可笑的情爱戏本?”魔狠厉冷漠地将她钳制在身前,不留余地地吻她至深,“我死那日被人从仙界界门钉进幽冥天涧,被数万年里我曾亲手镇压的无数域外天魔啃噬神魂、万年才得回返幽冥——我早已是死了万年死过万万次的恶鬼,恶鬼如何爱人?”

“……”

时琉轻颤着,慢慢停了挣扎。

“还是你以为,我背负这样的恨活最后一回,是来陪你走可笑的人世情爱戏本?!”

“……”

林间凄厉的风终究还是停了。

魔也终于松开她。

溪旁少女清丽的面庞垂坠着泪,却安静下来,慢慢没了神情。

“你说得对。”时琉轻声。

她擦净泪,又捋平、肃整自己有些乱了的衣襟,长发,像一点点归整自己不知何时岔了的心思和情绪。

一缕青丝缠在低垂下来的树梢上。

她轻扯了下,没能解开。

魔撩起尚戾沉的眸,盯着那缕青丝,欲动。

少女纤细素白的手指并起,乳白灵气运转,她轻轻一拂。

嚓。

如无声的利剑划过。

青丝断开。

那缕没了根系的青丝拂荡在垂折的树梢上。

时琉没再看它一眼,便转回身:“你说得对。”她又安静地重复了一遍,“归根结底,是你救了我,而我没什么好还。你想拿我当仙丹,这合情合愿。”

魔未言语。

只低抑着的眼角像微微抽了下,他侧眸望她。

时琉仍垂着眼:“罗酆石是你第一选择,我若帮你取回,算作报恩。那时候,我于你应已无用,请你放我自由。”

魔冷然睨她:“若你取不回呢。”

时琉终于仰头,那双澄净的眸子此时如月掩云后,不见清辉。

她便那样望着他,轻声。

“那你便吃了我吧。”

“——”

魔眼神骤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