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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她之罪孽,归我一身。◎

“玄门…大劫?”

时琉心头一栗,脸也白了,“哪来的劫数,为什么会死很多人?”

“玄门做了几千年的仙门之首,这一劫早该来了,是蔺清河一己之力将它推延至今。而今他大限将至,那些做低伏小了几千年的蝇营狗苟之辈,自然按捺不住。”

酆业随口说完,抬眸一瞥。

站在被他罩了金光禁制的门前,时琉握紧了手里的断相思,眼眸里情绪颤摇得厉害。

酆业冷垂开视线:“我早便说过,叫你离蔺清河远些。省得他将死之日,你摆出这副模样来。”

时琉轻而深长地吸了口气,她仰头看向酆业:“我想出去。”

“你去也无用,今天能决定外面结果的只有一个人——便是蔺清河自己。”

时琉心里莫名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或杀尽天下仙门,包括玄门,”魔勾起个散漫的笑,眼神却冰冷至极,“或杀他一人。”

“——”

屋外。

宗主峰星台。

祭天之礼结束,一众仙门来客纷纷落座。

晏归一居主位之上,刚欲偏身与旁边的弟子低言几句,便听得还在寂静里的星台上有人朗声开口——

“晏掌门,不知贵宗小师叔祖他老人家何在呐?”

“……”

晏归一声色俱止。

他停顿两息,回过身,轻眯起眼看向星台外围坐席上起身的那个人:“道友是?”

“哎诶,晏掌门问这个做什么,我凡界修者,哪个不是听着贵宗小师叔祖的名号踏上修仙之途的?在下只是一个仰慕小师叔祖风采已久、借此机会斗胆请见的散修小辈,贱名不敢污了晏掌门的耳目。”

对方满脸笑相,姿态也放得极低。

晏归一眼神微动,还以笑脸:“小师叔祖今日有事,未能与宴,道友若是有心,不妨改日再来。”

散修心里哼哼了声。

名他都不敢留下,改日再来,那不是要把命留下了?

但面上那散修收起笑,也站直身,面露为难:“小辈居处离玄门可有些远,这趟仙门大会,也是专为一睹贵宗小师叔祖的风华无双、天门之下第一人的真面而来——听说往届,贵宗小师叔祖都会露面,今日不曾见得,可是贵体有恙?”

晏归一眼神微冷:“道友说笑了,修仙之人,何来疾恙?”

“噢,噢,是在下愚钝鲁莽,连这种错都会犯,还请晏掌门大人不记小人过,容我一次。”

那散修赔着笑,就要落座回去。

他这边屁股刚沾坐席。

星台的另一边,有个讥诮声音冒了出来:“什么风华无双,天门之下第一人?可笑!依我看,分明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谁?!”

此句一出,玄门弟子满席皆怒。

脾气暴的差点就要拔剑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有个人比他们反应更快——正是方才那个散修。

“胡说八道!玄门小师叔祖的清名天下皆知!岂容你在这里无理取闹乱泼脏水?”散修几乎从坐席上弹起来。

“这位道友,我知你也是被诓骗,”开口那个把手里啃了一半的瓜果一搁,拍了拍手上汁水便起身来,“玄门小师叔祖的清名天下皆知是不假,可我所说之言,也绝非没有证据的乱泼脏水。”

“还说不是?好啊!那你拿出证据来!若你所说有半分假处,我就在此星台与你折剑立生死斗!”

“如此,道友可曾听说过数千年前害人祸世的幽冥魔头——魇魔?”

“自然知道!那等祸害,坏我凡界良才无数,人人得而诛之!”

“噢,那道友可知,这魔头与你声声称赞的玄门小师叔祖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自然是正邪不两立!若是这厮犯到了小师叔祖的手上,必然让她见识一下这天门之下第一人的威势!”

“哈哈哈,道友,所以我才说你被那道貌岸然之辈骗得何其惨烈!那杀人无数、无恶不作的女魔头,而今就在这玄门之内!被他们小师叔祖洞府藏娇!这两人从数千年前便纠葛不清,时至今日犹然藕断丝连!我看他今日不在,才真正是洞府春景无限、无暇顾及我们这些受他蒙骗的闲人呢!?”

“……”

开口之人愈发音高,直至声震星台,搅得云崖外雾海翻腾。

而星台上鸦雀无声。

到此时,哪还有人看不出这分明就是两人一唱一和的一出大戏,为的就是不给玄门干预机会,将他们端着的一盆脏水彻彻底底淋到玄门小师叔祖的清名上。

待回过神,玄门中有后进弟子怒而拔剑:“大放厥词!!”

“小师叔祖一世清名,为人族诛祸无数,怎么可能与那魇魔有什么干系!”

“竖子何人,竟敢在我玄门造次?!”

声声讨伐中,被针对的那人朗声大笑:“要说我大放厥词,也轮不到尔等小辈。玄门数月前在幽冥魇魔谷将那魇魔生擒回宗的事情,知道的见到的人恐怕不少吧?既然你们说蔺清河与魇魔毫无干系,那我问你们——那十恶不赦其罪百死莫赎的女魔头呢!?她人在哪儿啊?你们玄门小师叔祖可敢站出来说个清楚明白!!??”

此话一落,星台之上再按不住寂静,一时杂然声起,议论纷纷。

“要我说,这就是个误会,劳烦玄门小师叔祖他老人家出来训诫几句,让这出言不逊的认错赔礼,认责认罚便也就是了。”

“是啊,不然这对这凡界第一人的清名确实有碍呐。”

“魇魔被生擒这事我是听说过的,玄门竟然没有立刻将她当众处刑打散神魂?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啊?”

“依我看啊,这玄门是坐天下第一做惯了,哪里需要和我们这些末流仙门商量呢?”

“道友此言差矣,魇魔是我人族之敌,怎可由玄门一家独断?”

“此事还得请玄门小师叔祖给个说法。”

“是!请玄门小师叔祖给个说法!”

“……”

杂然喧闹的议论声,片刻之后竟然就统一起来,围坐星台的天下仙门,除了极个别几家平日里就与玄门十分亲近的小仙门外,竟然众口一词,围问主位——

“今日还请玄门小师叔祖给个说法!”

“……”

星台主位上,玄门以掌门为首的一众长老皆是面色沉冷。

就连平常一点就炸的袁沧浪,此时也目沉如霆,怒意在眸:“这是有备而来,什么人竟敢在幕后策划对付我玄门,他们不想活了吗?”

“这时候追究罪魁已然无用,”晏归一沉色,“罪魁祸首恐怕也不止一个。”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造反吗?”袁沧浪声音怒哑。

“今日之事,非小师叔祖出面,恐不能善了。”晏归一眯了眯眼,“而逼小师叔祖出面,就是他们的目的。”

“掌门是说,他们知道了小师叔祖已经——”

袁沧浪骇然一惊,随即脸色铁青。

换了平日,他此刻已经要握剑起身,质问谁敢侮他玄门之名了。但态势清楚——此时台下一众仙门俨然是协力之势,一旦起了干戈,极可能就是将全部仙门卷入道战,惹出一场天下大乱。

晏归一眼底精光微冷,忽有所悟:“妖、皇、殿。”

——

“是妖皇殿搅弄的?”

星台之后,长殿门内。

听了酆业所言,时琉脸色苍白:“文是非为何要这样做?”

“人妖殊途,仇恨早绵延万年,万灵大阵更殁了妖族上万生灵,妖皇殿若不管……”酆业松散地转着笛骨,“你当文是非吃斋念佛长大的么。”

“可是这般手段……”

“这般手段,已算他手下留情了。”酆业起眸,“几千年前妖皇殿大举进攻凡界,幽冥魔族与凡界人族血流成河,那时才是他真正一怒,生灵涂炭。”

“……”

时琉失语,涩然望向门外方向:“那些小仙门就看不清,这是妖皇殿离间人族的手段吗?”

“这不正是他们所求?”

酆业冷然笑了,“即便没有妖皇殿作梗,我之前便说过,有今日一劫,是蔺清河与玄门命中注定,早晚而已。”

时琉难过回头:“我不明白,为何?”

“原因我也说过,”酆业起身,“当你对三界人人皆有恩德,那你便离死不远了。而且还会死得……很难看。”

话声落时,酆业停在屋门前。

他随手在时琉面前一拂,面前屋门便像是在禁制之后成了透明,足让她见得屋外景象,却寸步不得出——

屋外青天。

星台之上两方对峙,剑拔弩张,数个来回的劝言缓和不曾有任何效果,眼见着便是随时要拔刀相向的结果。

而就在此时,苍穹中荡起一道清声。

“要见蔺某并非难事,不过想证我天人五衰、大限将至——如此小事,何必煽动众人,筹谋良多。”

话声一出,星台上四方哗然,一阵躁乱:

“蔺清河!!”

“是小师叔祖!”

“小师叔祖来了!?”

“……”

而更多人沉默。

“天人五衰”“大限将至”,字字震耳。

只数息后,星台主位,玄门方向一众弟子齐声跪地:“弟子恭迎小师叔祖!”

只是跪礼未竟,玄门弟子内抬头,忽有人惊呼。

众人齐齐望去——

落在星台空地正中,玄门与天下仙门两方对峙之间的空地上,蔺清河身影清拔如旧,只是与往日清风孑然不同,此刻,站在他身旁的竟然还有一道女子身影。

看不出年纪,容貌也似寻常,只是越细去看,越觉得那女子眉眼间自带一抹惑人心神的美感。

不过显然天生——

女子此刻满面怒容,瞪着蔺清河,半点没有想蛊惑谁的意思。

星台上寂静数息。

仙门合盟那边忽地炸开惊声:

“魇魔!是魇魔!”

“小心这魔头!她引梦之术可轻易迷惑化境巅峰!一旦入梦不醒三日便成伥鬼!生生世世无法逃脱!”

“大家快散开,离她远些!”

“好你个道貌岸然的蔺清河,你果真和魇魔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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