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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回起,周祈开始跟一个姓苏的老宦者学些防身拳脚——这自然也是蒋大将军的恩惠。老宦本只教三招两式便停了,但耐不住周祈软磨硬泡,就又教一些,又教一些,几年下来,到底也让她学了不少。也是凭此,干支卫在宫里招人的时候,周祈才被选了出来。

新丁拜见官长时,蒋大将军见了她,还有些吃惊呢——当时两人已经很久未见了。

两人许都是忆起了当年,屋里一时静下来。

周祈看向这位位高权重的显宦,虽如今也算常见,却鲜少这样仔细看他,他鬓边华发丛生,脸似乎也比记忆中老了不少,时间确实不饶人啊。

蒋丰再饮一口茶:“如今外面都传那升平坊凶宅的事,甚至有外藩使节在圣人面前提及,你们处理得甚好,你的奏表写得亦好。”

周祈笑了。周祈在宫里掖庭念的书,但那时候放在打架偷吃东西上的精神更多,是个活猴儿,故而如今写文章实在算不得好。之所以得这一句赞,是因为那奏表中刻意淡化了当年戾太子和秦国公的事。周祈自谓于雕词琢句上不那么在行,却是个知情识趣的。

蒋丰挑眉:“我给你换个支?”

周祈赶忙摇头,又行礼道谢:“多谢大将军,祈在这亥支待惯了,觉得挺好。”

蒋丰一笑:“倒是个好性子,若——”蒋丰停住,不再说了,站起来,“行啊,你们接着玩吧,我走了。”

周祈赶忙站起送行。

等蒋丰走了,小子们都凑进屋里,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老大,是不是腊赐的事?”

周祈沉下脸卖关子,哼,小子们,刚才合伙挤兑我、贴我的条儿……

“不会吧?没有?”一个个立刻眼暗了、脸垮了。

周祈笑起来,把蒋丰的话与他们学了,然后道:“我看,应该是有的。”

陈小六等都欢呼。

到二十三祭灶日,腊赐发了下来,果然有亥支的,且很不少。

戌支长杨肃顶小心眼儿,不免酸一句:“阿周,你这运气真好啊。这都进了腊月了,还能干下一桩长脸的事儿。”

周祈冲他勾勾手指,杨素凑近。

周祈道:“兄弟我有自己画的好运符,两万钱一张,你要不要?要的话,我们自家兄弟可以便宜些,算你一万五。”

杨素笑骂:“掉到钱眼儿里去了!你这假道士画的符能有用?”虽这么说,却还是道:“赶紧进贡给哥哥两张!”

周祈嗤笑:“行吧!”

给大伙儿分了钱,又私下周济些家里穷的,再给苏师父留些——可惜前年老妪去了,花不上自己的薪俸了……周祈也和亥支其余诸人一样盘算这些钱怎么花。

这二十多万钱,年后还有年俸要发,约莫也有二三十万钱,凑一起有五十万钱,可真是一笔巨款啊。不知道老王器铺制一条长鞭要多少钱?九尺的就不要了,四五尺的正好用……上回崔熠说的那匹白马也不知卖了没有?快过年了,是不是也要置办几套行头?

看她揉着下巴在那儿琢磨,陈小六不由得劝道:“老大,你可攒着点吧!想想你没钱只能吃公厨的日子……一年可就元正前后来这么两回大钱,你都败干净了,那点月俸,够你吃几回丰鱼楼?再说,你不该买个宅子吗?咱们一年总得有几回回不来,要是外面有宅子就方便多了。”

周祈被那句“公厨丰鱼楼”戳在了命脉上,不由得在各种吃食和长鞭白马中间踟躇起来,甚至动用了扔纸球抓阄大法——唉,可真是甜蜜的烦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