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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们坐在一室,闹成一团。

李丽质不爱喝烈酒,却对葡萄酒情有独钟,喝得醉了,赤着脚在大声打鼓,鼓声咚咚,她似乎喊了什么。

李明达大声问:“阿姊,你在说什么?”

李丽质扯高声音,李明达才听清——

“我好快乐!”她阿姊快活地说,汗水凝结成珠,从她额头滑落进眼中,双瞳星星亮亮:“能当大将军,能在朝堂上做官,不用困在后宅里,我好快乐啊!”

她阿姊朋友兼下属陈硕真也在喊叫,双颊醉红,“我也好快乐!”

两个醉鬼跑到屋外,找了梯子爬上墙头,一群宫人焦急的围在下面,生怕她们摔了。

李明达跑出去看,看到她阿姊高呼着:“我的心愿是——”

“要永远自由!”

从墙头上一跃而下,风刮动红裙似火。

她阿姊的朋友也在笑闹:“那我的心愿是——”

她没有跳,站在白墙上,双臂高展,颈、胸、背与臂皆裸露在外,没人为她如此穿着而惊奇。

“我要永远都能这么穿!我要取悦自己,而不是取悦别人!”

李明达则愣愣看着这一幕,大树斑驳光影落在她面孔上,风舞落了槐花。

那时,贞观十七年,李丽质二十二岁,陈硕真二十三岁,李明达十岁。

……

李明达凝视李承乾的双眸里充满愧疚:“大兄,抱歉……”她向李丽质递去一卷诏书,“阿姊,写好了。”

李承乾神情痴滞:“这是……什么?”

李丽质扭过头去看他,“阿耶遗诏,废太子,改立太女,名正言顺。”

“不可能,没人会信——”

李承乾蓦地刹住,他定定地看着李明达,他这个小妹妹。

她自幼颇得阿耶喜爱,常常临摹阿耶字迹,将帝王那手飞白体学了个十成十,在她幼年时,阿耶常常把两幅字拿给大臣们看,大臣们都夸辨不出真假。然而,孩子年小力弱,形再似,终究缺了力道,怎么可能辨认不出来。

但是。

李承乾神情恍惚,才意识到……

他这幼妹似乎也长大了。

*

“自朕登基以来,辛勤岁月,不敢自逸,得怀材抱德之人用之,开升平之治。仍有小疵,朕心劳之,事事小心,荷祖宗社稷。自古帝王深谋远虑,朕即深思,朝廷政治,德于生灵同仁,繁于民庶效顺,贤者受赏,昏者罹殃,天下咸安也。非男儿独治。然百司怀虎狼之心,欲禁绝女官,反朕初志,何者?恐改构栋宇也。”

“朕之嫡女李丽质,齐圣广渊,不屈于须眉之下,天意所属。虽有太子,性孝友,能鸣谦,奈何文武群臣之劣,非欲知贤而以礼待之,乃闻公方同轩冕。则至公之道去矣。朕茂建鸿图,经始寰宇,即位四十有九年,忆昔贞观初,灾多不易,安民尤艰,今海宇乂安,闾阎腾欢,当施维新之令,更化历代之顽固,以成千古之业。”

“兹命长乐王丽质受皇帝玺绶,惟此方与朕一德。”

朝会上,内侍念完诏书后,给予诸大臣传阅,让他们辨认字迹。长乐王目光掠过众臣的脸,嘴角缓缓勾起,似笑非笑:“可有异议?”

废话,当然有啊,当我们傻的吗,太子立了四十多年,临终前突然感觉不立皇太女会禁绝女官,会破坏选官选贤的公平,就废了太子立长乐王?

但是……

瞧着阶下长乐王的亲卫虎视眈眈模样,再想到长乐王手握兵权,她那些兄弟无人有兵……

草!文皇陛下,你回来看看啊!回来看看你把女儿宠成什么样了!她敢篡位!还敢私造你遗诏!

朝堂上所有女官站了出来,行礼,“恭迎陛下。”

朝堂上三分之一武官本身就很崇敬长乐王,也站了出来,“恭迎陛下。”

余下官员琢磨了一下,李丽质有兵他们打不过,而且,能拿得出来圣旨,名义上就拥有正统,拥立其他皇子,那就是乱臣贼子了。

也罢,女皇就女皇吧,这皇位还是你李家的,又不是被改了国号,不至于玩以死尽忠。看她编出来的圣旨意思是选贤举能,而不是只要女官,那还能处。

最重要的是,她都五十四岁了,就算和先帝一样活到七十多,也才二十多年,下一任是皇太子还是皇太女犹未可知。

“臣等——”

“恭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