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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兵小首领咬牙:“没事,就二十……”

又有二十来个玩家冲了出来。

“杀精英怪了!”

“嗷嗷嗷!冲啊!”

“生亦何欢!死亦何俱!”

“死了也没事,杀掉他们给我们陪葬!”

金兵们都傻眼了。

十岁的青霓眼珠一转,嚎了一嗓子:“打精英怪掉紫装!你们看他胯|下的马!他身上的甲胄!他手里的狼牙棒!都是装备啊!整个金人队伍,只有他有甲胄!”

金兵小首领:“!!!”

他没听懂什么是精英怪,什么是紫装,但是他看到那些新冒出来的宋人盯着他的眼珠子,简直像冒着绿光。

那些人前仆后继地冲了过来,宛如蝗虫过境。

一个宋人被马踢踏在蹄下,他居然抱着马腿,啊呜就是一口。

他不疼的吗!!!

他不疼马疼啊!马都嘶鸣了!

另外一个宋人武器被打飞了,金兵小首领没来得及叫好,那宋人愣了一下,然后飞扑向一匹马:“看我猴子偷桃!”

宋人被马蹬腿踢飞了,金人也被马从马背上甩了下去,好几把刀就那么砍了下去,那些宋人砍了还在喊什么:“肯定是我杀的!我的经验!”

还有宋人似乎发现了好办法,大喜过望,抓起自己的剑就往马屁股里捅……

整个战场人叫马嘶,乱成一团。

金兵小首领两腿发软,颤抖着嘴唇,只想问一句——

“到底你们是蛮夷还是我是蛮夷!”

*

他要是问玩家们,玩家们或许还会和他玩个梗:“我蛮夷也!”

但要是问岳飞军……

“真壮士也!”

岳飞军兴奋到了极点,也亢奋到了极点。

他们从军如此之久,哪里见过金贼被打得如此哭爹喊娘,抱头鼠窜的样子。

“哇!这一招猴子偷桃妙啊!那金贼恐怕恨不得自己没上过战场吧!”

“仙人指路!戳瞎他们眼睛!”

“小官人牙口真好啊,那牙一咬下去,血都飙出来了!”

在大宋,兵匪本来就不分家,这群兵本就是从流氓、匪徒、流民中征召而来,现在看到这一幕,吹口哨的吹口哨,喝彩的喝彩。

“快快快,过去帮忙,老子以前在街上打架可厉害了,砖一操,从街头打到街尾,眼睛都不眨一下!”

岳飞:“……”

他虽然不是什么书香世家,寒门子弟,但也没打过街头混战,玩家们这样子打仗,简直让他瞠目结舌,脑子里刷刷刷闪过几行大字——

蛮夷之国,有君而无礼!

野蛮!

残忍!

但是看金贼被这么暴打,好快乐!

岳飞默默扶额,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

他手下的兵却特别激动,架桥的速度本来已经达到了顶峰,这时居然又往上爆发了。

河对面,玩家们虽然勇猛,但到底不比真正上过战场的老兵,有骑兵被执盾的玩家挡住冲锋时,一个玩家挥舞着斧子要蹲下去砍马,傻了吧唧耍了两下帅,中门大开,顿时被一个金人发现,当即把马腹旁的弓与箭捞起,飞速弯弓搭箭,电光石火间,箭矢没入其没有甲胄护卫的小腹。

——当然,这群金人骑兵也没有甲胄,金国还没富裕到全军着甲的地步。

被他进攻的金兵一喜,敲棒就要砸过去了。

玩家面不改色,甚至连箭都没有拔|出来,就那么自然地蹲了下去,斧子继续往马腿上砍,就好像箭射中的不是他的肉,而是一块破布。

“你你你——”

金兵口呆目瞪,控制不住问了一句:“你不疼吗?”

斧子一落,马腿飙血花,金人滚落马时,隐约听见一句:“不疼啊!”

怎么会这样!

“噗——”

一把长矛从他后面往前穿出,身后是宋人欢呼声:“这经验我的了!”

随着长矛拔出,金兵软软倒下去,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撤!”

“快撤!”

金兵小首领拿鞭子将马一抽,直接往外冲,手下也不顾了,那两车物资也不要了,拼了命往外跑。

这些宋人精神坚韧到连疼痛都能忍住,太可怕了!跑!赶紧跑!

“蒲辇勃极烈跑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金人听到后更加慌乱了,斗志一下子去了半数,甚至有几人直接惊跌下马,在乱军中惨死。

十八岁的青霓眼睛一亮,双手挥着五十斤重的泼风大刀在敌军中冲杀,舞得虎虎生风,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尸体倒了一地。

三十五个金人,至少有十五个死在她手上。

其中一个金兵目睹了这场屠杀,整个人都愣神儿了,嘴里呢喃着:“猛虎……凶豹……熊罴……”

十岁的青霓割了这个人头,茫然:“他怎么不躲?吓傻了?”

岳飞军搭好浮桥开好路,全军过来时,玩家们已经自己把金兵给解决了。

“本以为他们会打不赢,需要我们帮助……”岳飞惊叹:“是飞小视天下英雄了。”

张显挠挠头:“那我们再从浮桥上退回去?”

岳飞:“……倒也不用。”

玩家们也看到了岳飞。

“是你们啊!”十岁的青霓蹦蹦跳跳过来:“你们等一下哦,我们还有事。”

身后,玩家们如蝗虫过境。

他们先把战死玩家的尸体搬到一边,然后开始——

“这狼牙棒我的了!”

“别抢别抢!回去还要roll点呢!抢什么!现在抢到的也不是你们的!”

“等等,你怎么把草都给拔了?”

“万一这是草药呢!回头找人问问!”

“那你怎么把地上枯枝也捡了?”

“拿回去烧啊!咱们城里又没矿,有什么捡什么,不要挑剔啦!”

“马!马全牵回去!”

“这几匹被砍了马腿的怎么办?”

“带回去吃了!”

十岁的青霓直面岳飞等人呆若木鸡的模样,笑容依旧灿烂:“这个我们手熟,很快就好的。”

岳飞军:“……”

不知为何,他们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得亏这些小官人不吃人肉,否则,金贼恐怕连具全尸都留不下来。

那边还在喊——

“还有金贼的衣服?扒下来!”

岳飞:“!!!”

“等——”

话才刚喊出口,已经来不及了,小官人们三下五除二直接把金贼尸体扒了个精光,白花花或者黑乎乎的肉|体坦现在众人眼前。

张显怪叫一声,捂住眼睛:“脏了!眼睛脏了!”

玩家们:“裤子!裤子也扒了!我们用不上,还能卖钱呢!”

“还有鞋子,哦耶!鞋子一双都没有破!”

岳飞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就是说不出口。

这这这……

岳飞瞳孔地震!

岳飞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

“我等只是怕小官人吃亏,方来相见,如今看来……”

岳飞微一抬手,竟是对着十岁的青霓作了一揖。

“啊?你这是做什么?”

岳飞认真道:“诸位官人年岁尚幼,明明可以在家中玩乐,却为了父老乡亲出来,远到黎阳抗金,英勇之气令飞叹服。”

全息游戏没有字幕,玩家根本就没反应过来那句话是“令”“飞”“叹服”,而不是“令飞”“叹服”,还在心里感慨:令飞是什么词啊,迅哥儿倒是用过这个笔名来着——这破游戏就不能给个字典吗!

“不用不用。”十岁的青霓摆摆手:“我们也没想过在家里玩乐啊,在家里玩有什么意思,还是杀金贼爽快!”

岳飞怔神儿,而后,正色:“官人所言极是,是我失言了。不该以年纪来看天下英雄。纵然诸位未及冠,对家国之心,比及冠之人只多不少。”

十岁的青霓心说:啊不……主要是,打金兵有经验。

玩家耐着性子和岳飞交谈了几句,琢磨着这样剧情对话应该过完了,眼角一扫,发现小伙伴们已经把战利品收拾上车,便果断地说:“岳统制,我们还有急事,就先离开了。”

岳飞与她告别,瞧着那群少男少女背起死亡队友的尸体,瞧啊瞧,瞧啊瞧,瞧到他们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那些孩子明明刚战斗完,熟悉的人死在眼前,他们却看得通透,知道同伴是为了抗击金贼而死,与其伤心,不如笑着争一争谁杀的金贼多,就算再难过,也只会藏在心里。

他们经过他时,还怕他多愁善感,将一块马肉塞进他手里,作为安慰。

正道的光仿佛笼罩在玩家身上,岳飞嘴唇动了动,闇忽开口:“我们回滑州吧。”

“什么!”兵卒们哗然,脸色特别难看:“统制,你这是……”

这是要放弃了吗!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们为何会被朝廷送过河,我更知道新乡再往前,便是相州,那里正被金贼侵占,咱们这里,多是相州儿郎!咱们的父母兄弟子女,正在相州受苦!”岳飞大声地说。兵卒们慢慢静了下来,静静看着他,一抹沉默散开。

岳飞扫了一圈,反问:“但是,就我们这几百人,便是重新收复新乡,打进相州,但是还能在相州呆多久?三天?五天?然后,在我们被金贼赶走后,相州就像新乡那样,重新落进金贼手中,金贼怒火更甚,将这些怒火发泄在咱们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身上?”

这话一出,兵卒们眼眶就泛红了。

家长就在眼前,他们却不能回去?

张显鼻头红红,吸了吸鼻涕,问道:“哥哥,你说咋办?”

“回滑州!”岳飞掷地有声:“几百人不行,那几千人呢?几万人呢?十几万人呢?朝廷只能给我们凑出七千人,还都折在新乡,皆是因为咱们人少,金贼人多,更是因为咱们是孤军,没有后方支撑。那些小官人的义举各位都看到了,他们是真心抗金的人,咱们回去问一问小官人们愿不愿意以滑州为据点,共商抗金大业!”

兵卒们心中忧虑一扫而空,把手握成拳,高声道:“愿随统制回滑州!”

岳飞又道:“不过不能这么空手回去,小官人大方,送了我们千石粮,我们也寻些粮拿回去,当做诚意。”

将士们迅速同意了这个决定,唯一意见是:“我们要去哪里寻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