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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苏檀跟厨人交代好, 就见不远处,锐士已经压着一群刺客过来了。

张良面色木然,他惆怅一叹, 想到不能成功,却没有想过, 会输得一塌糊涂。

他看向一旁正在施施然看书的始皇帝, 又看?向正在和厨人聊天的太子?扶苏,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原来传言都是真的。

苏檀一回眸, 就对上张良那张神情复杂的脸颊。

他心里笑?了笑?, 温声?道:“考虑的怎么样了?”

被锐士压着来?的刺客,一见扶苏出现, 顿时?群情激奋:“夺我家国?!你必死!”

苏檀:……

他还是比较理解的。

对于两千年后穿越过来?的他来?说,诸侯国?都是一家人, 都是种花家的兄弟姐妹。

历史滚滚车轮之下, 最终都会走?向统一。

但是对当下来?说,落在他们头上的家国?覆灭, 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我们有同一个祖先,流着相同的血,我的家国?就是你的家国?,如果以前会有区别,但是未来?永远没有区别。”

苏檀目光灼灼,看?向他身侧的张良,压低声?音道:“子?房觉得我攻占了韩国?, 我秦该死。那我且问你, 若我和父皇身亡,这片土地?会发生什?么?”

“会有无尽的战乱, 会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苏檀邀请张良坐下,温声?道:“以子?房先生的谋略,万不会如此草率的刺杀,是因为心中游移不定吗?”

张良:?

这话一出,就连一旁的嬴政也跟着侧眸望过来?。

张良认真地?剖视自己?的内心,他想,他确实是犹豫的,毕竟秦朝统一六国?后,原本严苛的秦律,如今已融合六国?的特点,看?得出来?是一心向着百姓的。

而亩产千斤的良种,秦人并未敝帚自珍,而是在始皇帝元年便拿了出来?,原先缺衣少食,一时?间?竟然能吃饱喝足了。

种了棉花不会纺线、织布,也会有专员来?教。

甚至这些年,也建了许多学堂,太多优惠政策,让人说不出不好的话来?。

所以他内心深处也充满了纠葛。

苏檀闻言笑?了,乐呵呵道:“每次有能人志士的到来?,我的内心都充满了喜悦,觉得这黔首往后又有好日子?过了,只要?一心为民,许多事?,我都可以不追究的。”

说着他看?向一旁正在出神的嬴政,轻笑?着道:“父皇觉得呢?”

嬴政闻言轻笑?着看?向张良,温声?道:“是,只要?能拿出对黔首好的良方,过往这点误会不算什?么。”

他连儒生都能忍下,更别提是这点没有展开的刺杀。

张良闻言,心中滋味难辨,当初他听说这些传言了,但是一贯当假的处置。

如今真切的体?会到,才知道是真的。

但是多年的念想,一时?也分不清是他该做的,还是执念。

“容我想想。”

张良正要?说话,苏檀就笑?着道:“别想了,要?吃饭了,先吃饭吧,这天大地?大,总归吃饭最大的。”

不等张良开口,他揽着就往膳厅去了。

张良想,临死前吃顿好的也行。

但是进?了膳厅,看?着桌上那饭菜,他就有些怀疑自我。

他都没怎么见过。

“这是什?么?”张良问。

“白玉纤。”苏檀回。

“这是什?么?”张良又问。

“白玉盘里一青螺。”苏檀再回。其实就是炒豆芽菜和豌豆尖。

边上还有糖醋排骨、红烧鸡翅、萝卜炖羊肉等。

这么多种类的吃食,他却什?么都未见过。

原来?秦朝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而他却故步自封。那些烹饪方式,是他所拿不出来?的东西。

苏檀客气道:“坐下吃吧。”

他饿了。

嬴政率先坐下,也跟着客气道:“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张良迟疑着坐下,看?着面前的美食,有些无从下筷,觑着两人吃饭的步骤,这才学着一起吃。

原来?就是跟蒸菜一样,用筷子?夹着吃。但是一入口,他的表情瞬间?亮了。

原来?秦人吃这么好。

“你们这些年,都吃这些?”他震惊了。

看?着明明是稚嫩少年郎模样,身高却跟他差不多,而一旁的嬴政更是比他高一个头。

吃得好才能长得这么高。

“嗯,你们不会还在烹烤炙蒸吧?”苏檀笑?眯眯道。

他吃了一口糖醋排骨,心中甚是满意。

张良:……

是的,甚至为了养这一批能够刺杀的壮士,他已经开始吃半菽之食了。

整日里缺衣少食,结果对手吃着他没有吃过的饭菜。

张良一时?间?有些茫然。

“子?房先生不妨往民间?去瞧瞧,别盯着那些王室贵族,他们拥护自己?的国?家,是要?稳定自己?的特殊地?位,但是你呢?忠于君王还是忠于百姓,亦或者是忠于这片土地??”

这是不同的概念。

张良闻言,嘴里的肉都快掉了,他从未设想过这个角度。

“忠君是对的,但脚下的土地?,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亦不能辜负。”苏檀笑?吟吟道:“吃饭吃饭,不谈这些了。”

*

连着几日,苏檀就把张良带在身边,看?着他每日去找黔首聊天,再教给他们一些生活的小技巧。

那些此刻被关?押,好像等着张良的反馈来?进?行判罪。

张良一时?心中纠结极了。

但是看?着太子?扶苏可以和黔首坐着聊聊天,会认真地?探寻对方的需求,并且提出有用的建议。

并不像寻常的达官贵人,并不把黔首当人看?。

“你为什?么把黔首看?得这么重?”奴隶制刚过去没多久,甚至很多朝堂还未脱离。

苏檀侧眸望着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黔首亦是人,他们为什?么不值得被看?重?”

听张良这样问,他反而生了审视之心。不把黔首当人的谋士,再有才他也不用。

张良见他眼神不对,连忙解释,说他就是向来?把黔首放在心上,但他鲜少见过愿意将其他黔首放在心里的国?君。

这是第一次。

苏檀不由得笑?起来?,温声?道:“那就好,秦朝什?么样的人都要?,唯独不要?不把黔首放在心里的人。”

一心为民,是基础。

在苏檀的盯视下,张良心里有些虚,他总觉得那双眼睛实在让人说不出不爱黔首的话。

两人聊了会儿天,苏檀这才认真道:“父皇心里都是黔首,想要?很多人才,能够为这个天下做点什?么。”

他目光殷切地?看?着张良,温声?道:“不知子?房可愿为天下黔首做点什?么?”

张良想,这个问话属实高明,若是问愿不愿意为秦朝做事?,他肯定要?思考一二,但是可愿为天下臣民,他自然一百个愿意的。

“良,愿往矣。”

苏檀闻言,登时?笑?了,乐呵呵道:“那日见你,便觉得你和我秦朝有缘。”

毕竟刘邦现在都做上御史大夫了。他底下的人,也该来?给秦朝拉磨了。

张良现在到碗里了,韩信如今在咸阳城吭吭哧哧读书呢,再有就是萧何了。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他在想,什?么时?候萧何能到碗里来?。

不过这事?不能急,他现在手里能用的人太多了,一时?间?倒也不急着捞那么多的人才。

此番东巡,到时?候往沛县拐一拐,看?没有了刘邦,樊哙现在怎么样了。

萧何应当也在沛县。

——但是没想到。

第二日,就听门外有人禀报,说是有人持御史大夫刘邦的信件,前来?求见太子?扶苏。

苏檀一想,心里就有数了。

可能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他猜来?人是萧何。

他连忙道:“快传!”

苏檀理了理衣襟,端坐在太师椅上。

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过来?磕头。

“微臣萧何,拜见太子?殿下。”

他心里忐忑极了,毕竟他不过是沛县一狱吏,哪里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面见太子?。

“萧何?”苏檀悬着的心放下了,亲热道:“快请起。”

萧何有些迟疑,却还是听话的起身了。

“太子?。”他恭谨立在一旁。

苏檀看?着他温文尔雅的样子?,乐呵呵道:“好了,是刘邦介绍你过来?的。”

萧何应了声?是,连忙将信件呈上。

苏檀快速地?看?完刘邦的信,心里就了然,对方果然聪慧,若是萧何直接依附于刘邦,那在朝中的发展会低一些,但若是被他介绍来?给太子?,那就会有一个和刘邦一样的起点。

御史大夫的客卿,和太子?府的客卿,其中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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