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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存过后, 陆喻舟推开支摘窗,任夜风徐徐吹入,吹散几分燥热。

披着衣衫来到书房, 从博古架上拿出几封信函, 连同辰荷和管事的口供一并拿回卧房, 坐在床边,碰了碰蒙着喜衾的女人,“跟你说说明日对付赵夫人的事情。”

宝珊已经毫无气力, 但还是掀开被头,眨着秋水眸子凝睇他, “嗯。”

为她捋了几绺黏在脸颊上的长发, 陆喻舟打开信函,一一念来,并加以解释。

宝珊愣住, 没想到屹安王府的财务亏空与辰王有关...所以, 屹安王也有谋逆之心...

屹安王府与东宫的关系一直不好, 所以屹安王才会转移目标, 将希望寄托在九皇子及其背后的势力上?可终究是押错宝,竹篮打水一场空?

*

巳时四刻, 宝珊是被叩门声吵醒的。

“娘,阿笙来啦!”

小家伙在屋外不遗余力地叩着门扉,可门扉就是迟迟没有打开。

卧房内,宝珊从一个人的大床上坐起来, 忙不失迭地穿好衣衫, 趿上绣鞋去开门,生怕被人瞧出她睡到了日上三竿。

“咯吱。”

门扉被拉开,宝珊弯腰捞起蹲在门槛外的小家伙, 反脚带上门。

丫鬟们互视几眼,捂嘴偷笑,大奶奶这是掩耳盗铃啊。

不知门外的人们正在偷笑自己,宝珊抱着阿笙走到桌前,把他放在绣墩上,“吃早膳了吗?”

阿笙点点头,笑嘻嘻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菜团子,捧到娘亲面前,献宝道:“这个可好吃啦,留给娘的。”

看着被小胖手捏变形的菜团子,宝珊很是感动,昨晚被折腾了不知多少次,还忍着疲惫消化了几件大事,这会儿又饿又渴,儿子手中的菜团子成了天底下最可口的美食。

为自己沏了一壶红枣茶,宝珊接过菜团子小口吃起来。

日光投进室内,让一切看起来都那般恬静祥和,母子二人对视而笑,漆黑的眼底都有彼此的虚影。

阿笙双手托腮盯着娘亲,忽然道:“阿笙想要小妹妹。”

宝珊差点被茶水呛到,不停地咳嗽,泪眼汪汪地凝着儿子的双眸,“跟娘说实话,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阿笙对手指,“唔......”

爷爷也没有刻意教他,只是偶尔念叨一句,说看见隔壁邻居带着一儿一女出行,心生羡慕,想要有个小孙女。

但缃国公也强调过,这事儿强求不了,未必非要宝珊产女,三房媳妇谁生了女娃都是值得庆祝的事儿。

掐了一下儿子的鼻尖,宝珊抿口茶,算是吃过早膳了。

来到账房时已临近晌午,与李妈妈商议后,宝珊带人去往二进院正房。

无事不登三宝殿,当赵氏瞧见长媳带着一大拨人过来时,就知事有蹊跷。

等宝珊将她中饱私囊的证据摆在明面上时,赵氏直接怒了,“荒谬,屹安王府财力雄厚,需要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补贴?”

“是吗?”宝珊拿出几张借据,“若屹安王府真像母亲说的那样财大气粗,屹安王世子为何频频向友人借钱周旋?”

没想到宝珊连自己大哥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看来是有备而来,赵氏冷哼:“家兄若是缺银子,大可以去钱庄借贷,何必拉下脸去找朋友,你简直血口喷人!”

“世子借贷的数额太大,找钱庄是会惊动朝廷的。”宝珊微微一笑,抬起右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叠密函,“这是子均派人截胡屹安王的密函,密函里清清楚楚写着贵府所欠的银子都去哪儿了。”

在赵氏看来,宝珊的语气和笑意与陆喻舟越来越像,真不愧是夫妻,一样的面目可憎。

宝珊将信函递过去,用指尖点了点信封中的字迹,“只怕母亲还蒙在鼓里,不知自己补贴过去的钱两被屹安王用在了哪里,请过目。”

女子声音轻柔,却字字敲打在心门上,赵氏将信将疑地拆开信函,眼仁微动几下,瞠起眼帘。

父亲竟然参与了辰王谋逆一案。

赵氏傻了眼,难怪王府财力突然入不敷出,父亲一夜苍老,原来是将全部身家压在了辰王身上!而随着辰王被软禁,那些添补黎郡兵力的钱财也跟着石沉大海。

所以无论自己怎么询问,父亲也不敢讲实情,只告诉她要不停地从夫家捞钱来弥补亏空...原来,自己被父亲算计进去了...

果然,皇族中人最是薄凉,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害身边的人也陷入不义。

忽然觉得自己太天真,赵氏觳觫一下,身体阵阵发寒,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但辰王的案子已移交大理寺,陆喻舟绝不可能最近才截到这些秘密的,可他为何不在搜集到证据时就来对付自己?拖到现在也不怕夜长梦多?

赵氏细细思量,忽然冷笑,看来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过眼里,还想让宝珊借此立威吧!

难怪说陆喻舟是鬼才,这是一箭双雕了。

冷静下来,赵氏扶了一下高挑的双刀髻,斜眸问道:“此事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情有可原。再者,即便是来质问,也轮不到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宝珊盈盈一笑,“不由儿媳出面,难道要父亲或子均亲自出面吗?那样的话,母亲会更难堪吧。再说,即便您被蒙在鼓里,就可以私吞婢女的月银和做假账吗?”

说着话,她不紧不慢收起证据,起身道:“不瞒母亲,子均已将证据送至大理寺。早有人盯上了屹安王府,只是一时顾及皇室的颜面,大理寺没有下发抓捕的命令。不过屹安王的罪名一旦成立,你们一脉难逃被抄家。据我所知,屹安王已于昨夜被打入天牢。”

赵氏彻底懵了,难怪她昨日派人去娘家求助,没有得到回应,原来娘家人早就自顾不暇。

心一下子落空,生疼生疼的,赵氏看向走到门口的宝珊,“你们想要拿我怎样?”

宝珊转眸,冷淡道:“我要你清楚说出,当年有没有蓄意伤害过子均的生母。”

“我没有!”

对上女人逐渐愤怒的眸子,宝珊语气淡淡,“没有最好。”

二进院书房。

听完陆喻舟的话,缃国公闭眼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长叹,“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陆喻舟掀开盖碗,加入一颗冰糖,用汤勺搅了搅,“不插手,由爹爹做主,我只听结果。不过,纵使您现在与她和离,也无可厚非,毕竟是她不仁在先。”

说罢,浅抿一口茶汤,“这是母亲生前最爱喝的茶饮。”

缃国公单手搭在眼眶上陷入沉默,半晌沙哑道:“你母亲的死,与赵氏无关。”

即便与赵氏成亲了,他也没放弃调查发妻离世的原因,所有迹象都现实,发妻是病殁,而非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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