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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第一个摊位上摸起来一把牛角梳,看着那上头刻着粗劣的图案。

众人都对着清仁贵妃行礼,等她叫了起,就各忙各的,瞧着还挺和谐的。

对于这种情况,佟贵妃有些不习惯,就小小声的问:“可要掏钱?”

姜照皊点头,定然要给钱的,这又不是献礼,人家正经做生意的。

“我当是宫里头办的。”只是假装是集市,玩个高兴。

以前都是拿着花样子选,现在是选实物,谁知道还真是集市,要掏钱的。

这样一来,她倒是起了点兴趣,开始到处逛着玩。

“清仁娘娘像是天上的仙女。”一个女童跑过来,手里捧着一束小野花,高高兴兴的昂着头,满是艳羡的看着她。

姜照皊听了就忍不住笑:“像吗?”

女童点头,她满怀期望道:“草民长大了,能像您一样美丽吗?”

她这时候,已经学会爱美了,看见清仁贵妃,那眼神都挪不开了。

姜照皊侧眸想了想,柔声道:“每个人都是美丽的,只不过美丽的样子不同,但只要你认真读书,就会这么好看的。”

女童听见声音,忍不住睁大眼睛,一脸惊叹:“好好听哦。”

她的父母过来,赶紧弯腰作揖,就要拉着小女童走,姜照皊就安抚:“不必紧张,这姑娘和七公主差不多的年岁,瞧见她,就像是瞧见了七公主。”

女童就忍不住抿嘴笑,一脸梦幻。

后来又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两口子家里就这一个女童,难免养的娇了些,整日里胆大的不像话。

以今儿捧着花,就敢来跟清仁贵妃搭话,这是多少大人都不敢做的事。

姜照皊捏了捏她的小脸,柔声道:“乖哦。”

这才转身离去。

佟贵妃看着她这样,没忍住跟她寻常对比,好像真的没什么区别。

她总是这样,笑的温柔又疏离。

有些人看到了温柔,有些人能看出来那暗藏的疏离。

但是叫她跟百姓这般温柔对话,就算是做样子,她也做不出,贵人就是贵人,看着凡人的样子,就像是看着蝼蚁。

姜照皊就轻笑:“这能进畅春园的百姓,都是皇宫附近的,祖上许是荣耀过,现下没落了,就要小心找出路了。”

后来出了这事,像是这种架势,最容易过选。

佟贵妃不住点头,对于解释,她还是比较新奇的,因此好奇的看着,到处走走逛逛,倒也挺好的,

两人玩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康熙就接到消息,说是清仁贵妃和佟贵妃正在逛集市呢。

“随她们去。”他道。

眼瞧不见的时候,自然是不会管的,要不然成什么人了。

没过一会儿功夫,两人手牵着手又回来,走到河边的时候,姜照皊就给佟贵妃指,那个地方是她落水的地方。

佟贵妃看着那陡峭的河岸,和深深的河水,想想还是觉得后怕:“往后可不能了。”

姜照皊点头。

现下天刚热起来,中午的时候最热不过,这会儿两人转了一圈,脸颊上都汗津津的。

她就笑:“你这脸,叫我想起来一句诗来。”

见佟贵妃用眼神询问,她这才浅浅一笑,说出来:“当是新荔凝水。”

佟贵妃呼吸一滞,这才反应过来是取笑她,登时就不依了,凑过来呵她腰间痒痒,一边笑骂:“好啊你,竟然这般促狭。”

两人闹了一会儿,觉得又渴又饿,就各回院子里头去了。

“想吃羊肉串了,要辣辣的来,再冰半斤甜酒来喝。”姜照皊吩咐,她只要这东西,但御厨不敢只上这个,又添了牛肉串、五花肉、鸡翅、鸡心等小物件。

再做了酸辣肚丝汤等等,林林总总上了好些样。

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姜照皊扫了一眼,叫奴才呈上一个空碟,想要捡菜,想了想,还是冲着田田招手

“你去坐那个小几那。”说着直接挪几个菜给他。

先是碰了杯酒,姜照皊这才道:“一别经年,倒是别来无恙。”

田田点头,他不敢有恙,娘娘还在宫里头,这宫外的一切,都是他在镇着,很是担心会出问题。

好在一切都好。

姜照皊问了他这些年的见闻,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道:“可曾想过成家?”

太监成家,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毕竟情况比较特殊,就算成家了,什么也做不了,白白看着美娇娘,这心里头焉能痛快了。

就算养几个继子,到底不是自个儿的。

田田摇头,他完全不曾想过,除了娘娘,他谁也不信。

哪里能往自己院里头扒拉,若是出个万一,他死了倒好,给娘娘惹了麻烦,那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孤寡一辈子的命,奴才认了。”他道。

就算娶个摆设回去,他自己命贱,又何苦再拖累旁人。

姜照皊就没有接着劝,不得不说,宫里头太监的心理状态,是不怎么健全的,这样的心态,倒是可以理解。

不说旁人了,她自己也是一团糟。

童年的伤痕,一辈子也治愈不了,现下情感系统直接坏掉,又去哪里说理去。

“你自己开心就好。”她道。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就好。

短短几十年罢了,说过去就过去了,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像她前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一穿越,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照皊摇头轻叹,“来,喝酒。”

田田举杯。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她捂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心满意足的消食。

一抬头,就见康熙从容走进。

田田顺势跪了下去,姜照皊懒洋洋的不想动,看着康熙笑。

环视周围,就见一片狼藉,康熙捏了捏她的脸,笑问:“可吃好了?”

她就吃吃笑,打嗝还有一股子酒味和孜然味。

康熙闻着,突然就明白那时候在木兰的时候,为什么清仁贵妃总是叫他洗漱,不许他日日喝酒。

但他没有明说,毕竟她爱面子,万一翻脸了,到时候伤的还是自己的脸。

白苏带着奴才们下去,室内只剩下两人,姜照皊笑了笑,自己起身洗漱去了,等

收拾的香喷喷的,这才笑着道:“如何?”

康熙将她搂到怀里,放在腿上,这才笑道:“好闻。”

这是说假的,哄她呢。

看着她腮边香香的红晕,康熙没忍住亲了一口,这才轻笑着道:“你这院里的奴才,使着可顺手?”

姜照皊点头,跟他合用的,这一次没有外来人,全部都是乾清宫过滤过一遍的奴才,自然跟以前不同。

“那批奴才现在呢?”她问。

康熙闲闲的拨弄着她的指尖,一边笑:“犯了这样的事,是死罪。”

他不是个噬杀的皇帝,但这种都犯到头上来了,自然不能姑息。

姜照皊沉默,其实她猜到了,所以才这么久没问。

轻叹了一口气,她没说什么。

“倒是太皇太后说了,你若是护不住自己,如何能护住几个孩子,叫你警醒些。”康熙道。

这话她是没有想到的,太皇太后向来看她不顺眼,竟不知还有为她想的时候。

“是。”康熙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着道:“老祖宗看不惯你,却不能耐你何。”

这样叠加的情况下,就看她更加不痛快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他都有些诧异。

“老祖宗老了。”没有年轻时候的雷厉风行,若是她年轻的时候,这样的情况,直接就弄死了。

康熙不住感叹。

姜照皊不置可否,这话轮不到她来说。

“如此看来,倒是要孝顺些了。”她道。

这么说着,她就立马行动起来,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再分老祖宗一份,怎么哄佟贵妃,就怎么哄两个老祖宗。

她也不亏什么,面上做好看了,比什么都强。

“是该。”康熙轻声回。

一直觉得她正值壮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鬓边竟然有了白发,这是他意想不到的。

在宫里头的太皇太后就发现,清仁贵妃突然对她殷勤起来,不管什么时候,都往这里送东西,还没等她想明白,康熙也跟着一起了。

清仁贵妃怎么做,她都不在意。

但是康熙就不同了,这是她一手拉拔起来的,后来闹翻了,不曾想这一闹,就是很多年。

原本相亲无间,如今倒生分了,轻易说不了几句话,她有时候焦心,却又无可奈何。

只要

放权,不怎么管他,两人之间就会缓和。

而每每对清仁贵妃黑脸,康熙就敢跟她黑脸。

说到底,她没有什么权利了,说一句话,不顶一句话了。

看向一旁的苏麻喇,她问:“这样,是对是错。”

苏麻喇垂眸不语,主子做的决定,一般情况下,不容她置喙,这般问她,也不算是问,只不过是主子在问自己。

太皇太后确实没要答案,半晌才叹了口气。

怎么对康熙,是她如今最大的难题。

转着手中的佛珠,看向缓缓走来的皇太后,她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