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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八旗军队可能来江浙平叛一事传遍杭州豪门世族耳中,人人自危。

……

“太子殿下,您让我把此事闹大,真的没关系吗?”曹寅忐忑极了。

皇上说不要闹大,皇上又说一切以太子的意见为主,皇上……

皇上您就不劝劝太子殿下吗?!

胤礽翻看着赵士麟写来的书信,道:“我已经给他们机会了。你之前把利弊都和他们说得通透,但他们见朝廷已经宽待汉人,便以为大清会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那王檀也不过是地方豪强推出来的幌子。”

胤礽抬起头,冷笑:“在江浙这儒林圣地,豪商算个屁。他们是纵容怂恿王家,想试探大清的底线呢。”

曹寅看着怒气勃发的胤礽,不敢说话。

他家小太子宽和的是真宽和,生起气来也是真可怕。

曹寅非常庆幸这次太子微服出访,直亲王没有陪在太子身边。否则直亲王见太子生气,估计会夜晚背着太子翻墙出门,摸进王家,把王檀的狗头亲手砍了。

别说这离谱,直亲王只会做得更离谱。

“把有人假装民变,想要牟取利益的事传出去,让平民知道。”胤礽冷着脸道,“再让一些老文人痛斥清军暴虐,说清军可不管什么是不是伪装民变,他们会把杭州人全屠了。”

曹寅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真、真要这样?”

胤礽道:“不趁着南方对大清的恐惧未消给他们定定规矩,他们真以为大清是前朝那种可以乱来的地方。连民变都敢假装,他们的胆子还有什么不敢装的。既然要谋逆,那就定为谋逆。徐元梦!”

徐元梦已经脸色煞白,不小心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臣在!”

胤礽愣了一下,赶紧把徐元梦扶起来:“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跪什么啊。你现在已经有文名了,多开几次文会,宣扬现在百姓日子有多好过,怎么能被一些野心家裹挟的话。”

徐元梦苦笑:“是。”

他也不是故意行此大礼啊,就是腿软了。突然露出杀气的太子,让他想到了灭广南国时那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小太子,吓着了。

胤礽看向噶礼,噶礼眼睛亮晶晶。

胤礽犹豫了一下,道:“你趁着城中混乱,能收多少地、多少店铺就收多少。”

噶礼愣了一下,重复道:“收地收店铺?!”

曹寅问道:“与民争利是不是不好?”

胤礽道:“那要看你说的民,是什么民了。世族豪强和富商算民,普通老百姓算不算民?”

屋内众人愣住。

胤礽道:“在杭州收的店铺和田庄是为了平抑物价、打探消息用。既然杭州城必须要有一个豪商半城,那这豪商半城不如让皇帝来当。至少,以后的皇帝除非脑袋有问题,轻易不会想造自己的反。”

胤礽说完这句话,总觉得自己骂了自己。

他补充道:“这里的店铺和田庄,以后会归属大清皇家公司。曹寅,你最好学学做生意,多看些书。经史子集你学的已经够了,要当大官,还得学些更世俗的东西。”

徐元梦嘴皮子动了动,很想反驳,但最终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曹寅忙拱手苦笑:“是是是,奴才知道了。”

胤礽开玩笑道:“都废包衣了,你还自称奴才,是对皇父的政策有什么不满吗?”

曹寅赶紧正色道:“没有没有,就是口误,太子殿下可完全别和皇上说。”

胤礽道:“那就要看你表现如何了。施世骥,你陪着徐大人一同去文会,也多多显出自己的本事。你装狂士,应该比徐大人更容易和文人亲近。”

施世骥道:“遵命。”

胤礽道:“施世骠,你陪同噶礼,保护噶礼的安全,同时也多学些东西。”

施世骠拱手:“卑职遵命!”

安排完之后,胤礽问道:“那个叫赵元彬的是怎么回事?怎么带到我这来了?”

曹寅道:“赵元彬是赵士麟大人的族侄,前来杭州为太子殿下送信。赵士麟让他待在我身边,为我所用。我想太子殿下或许需要一个可以与赵巡抚联系的信使。我让他以我的名义待在徐大人身边,太子殿下也可光明正大让他与我传递消息。”

胤礽开玩笑道:“这样你就不用晚上变装翻墙了?”

曹寅笑着摸了摸鼻子:“翻墙次数多了,奴……臣总担心被人发现。”

胤礽道:“就让他待在徐大人身边吧。我的身份,你们不用特意告诉他,也不用刻意隐瞒。”

现在文人有留发的风气,赵元彬身为文人,曹寅一句话就让他剃头,将来肯定是个狠茬子,可以用。

朝中不能只用道德感高的人。有些事,只能让狠人做。

“曹寅,你准备一下,带我这个小厮一起去见杭州将军。”胤礽道,“既然赵士麟相信他,我也愿意相信他一次。

胤礽记起了现在的杭州将军的事。

地方八旗驻地基本上是城中城,将士、家属、奴仆等都住一地,驻防将军不仅管操练,大事小事都得一把抓。

这样“世袭”的职业军人,战斗力飞速下降可想而知。

到清中期后,驻防将军换得飞快,很难有人管好地方八旗。康熙时,这位叫查木杨的杭州将军难得的有作为。

查木杨将军死得较早,康熙三十多年就死了,又是地方官,胤礽对他的印象不太深刻。看到赵士麟的求情书信,他终于想起了这个人。

康熙三十八年时,康熙南巡路过杭州,见杭州旗营操练不错,怀念过刚刚病逝在任上的查木杨。

现在查木杨刚上任不久,就算杭州旗营以前出事,也怪不到他头上。

曹寅傻眼:“小厮?”

胤礽道:“今天我和你一起翻墙回曹大钦差所住府邸,怎么,不满意我这个小厮?”

曹寅连连拱手作揖:“不敢不敢,太子殿下折煞我也。”

胤礽道:“我都给你跪下了,给你当个小厮怎么了?”

曹寅苦笑:“太子殿下,求求您别说了,回去直亲王会追着臣砍。”

胤礽道:“那不是更好免得你天天喝酒,忘记自己是个武官,把一身本事给磨没了。”

胤礽拍了拍曹寅的胳膊:“这才多久没见,你手臂上的肉就松成这样了?是不是没有每日好好练习武艺?以后有用得着你的时候,你怕不是骑马都要喘。”

曹寅尴尬道:“这些日子确实有些松懈。我练,我一定每日练。”

他这不是以为自己以后就是纯粹的文臣,没有领兵打仗的机会,所以松懈了武艺,重新捡起书本吗?

房间内除了徐元梦还愣着,其他人都发出了畅快的嘲笑曹寅的声音。

半夜,胤礽还是跟着曹寅翻墙走了。

走之前,噶礼酸溜溜道:“子清,你武艺差了这么多,能保护得了太子殿下吗?”

曹寅骂道:“至少比你强,要不咱们比一比?”

噶礼冷哼,站在墙根处抬头目送太子殿下翻墙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叹着气回房。

他有些后悔之前去国子监,而不是去当侍卫。

去什么国子监当什么文臣。要是他当侍卫,还有曹寅和纳兰性德什么事?

其实是个战五渣的噶礼膨胀地想。

……

曹寅把胤礽带回了暂住的地方。

他带来的仆人不算多,但总有仆人从江宁往来杭州,身边常常换伺候的人,所以其他盯梢的人并不能准确判断他身边有哪些人。

那些小厮出门都低着头,胤礽还擅长化妆,曹寅把胤礽带出门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小吏。

曹家在江南经营许久,曹寅这点瞒天过海的本事还是有的。

曹寅现在是文臣,文臣不该和武将联系紧密。

但他之前说自己查案的时限要到了,病急乱投医也正常。

曹寅去见杭州将军的时候,同时也在城中传谣言。

他撩起帘子看向车窗外。杭州街上的行人少了一些,匆匆来往的行人脸上多了些忧愁。

谣言蔓延的速度居然如此快,令曹寅十分心惊。

这次是他们利用流言蜚语查案,若是有人利用流言蜚语乱政,他们该如何应对?

曹寅的神色十分沉重。

胤礽道:“其他人利用流言乱政,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赈灾的时候,民变多是因为流言。”

曹寅看向胤礽:“太子殿下,咱们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吗?为何才阔别几月,太子殿下给臣的感受,好像是已经长了好几岁?”

胤礽白了曹寅一眼:“你是想说,我现在老气横秋,像是老了好几岁吗?”

曹寅笑道:“是成熟,成熟,不是老。”

“唉。”胤礽叹气,“你以为我想吗?咱们出使的时候多轻松啊。回来之后,解决不完的问题,处理不完的麻烦事。我的心能不沧桑吗?”

胤礽拍了拍胸口:“我这颗心啊,都被汗阿玛给折腾老了。”

曹寅想起回来这几月,康熙接连不断折腾出来的事,不由扶额。

他们的皇上啊,的确……

康熙在胤礽离开这近三年的时间都没做什么大刀阔斧的改革。胤礽一回来,他就放开手折腾。

曹寅作为康熙的近臣,猜出康熙的想法。

他们的皇上大概是认为麻烦事可以推给太子一半,所以就放心大胆乱来了。

想起现在直亲王去往蒙古,三阿哥筹建科学院,四阿哥督建天津海军基地,曹寅忍不住叹气。

皇上啊,如此压榨小阿哥们,是不是有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