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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马背就是蒙古人帐篷之外的第二个家。五岁开始骑马射箭的蒙古人,很少有出门走路的时候,一般出门必乘马,乘马必带弓箭。

长年累月的熏陶,骑射融入到他们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加上蒙古民族时不时的骑射竞技比赛,和以骑射技术为衡量标准的价值观,使得他们的骑射本事,远超其他种族。

元军每次派出数千人轮番上阵骚扰,似乎永无止境,而唐军扎在原地,无法动弹。

“轰轰——”

忍无可忍的朱颔,终于下令开炮。然后火炮虽然射程足够,可对于疏散来开的元军骑兵,杀伤力实在有限。

唐军发射了几轮火炮,耗费不少弹药,却只打死打伤几十个元军骑兵。

而死伤在元军箭下的唐军,已经有两百多人。

元军足足骚扰了唐军两个多时辰,直到太阳落山,才告一段落。

这一下午的恶心战斗,元军死伤堪堪百人,唐军伤亡接近三百人。

三比一的战损,可说是唐军败了!

入夜,元军骑兵豺狼般三面围困唐军,而且能得到充足的休息。可唐军要时刻提防元军骑兵袭击,不得不高度紧张。

李洛,这个一直打胜仗的男人,第一次感到战事的棘手。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金军和宋军的痛苦了。

不是你打不打得过的问题,是你想打也不到的问题。机动性不行,没有战场主动权。

的确……很恶心人啊。

这么耗个十天半月,就是铁打的军队也筋疲力尽了。

看来,要想恢复中原,的确需要大量骑兵,光靠机动性差的火器,不行。

不过,今日这番被动,也是李洛有意为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置之死地而后生。

李洛也不担心文天祥和陈淑桢的两支兵马。因为他们本来就不用消灭元军,只要自保即可,不像自己这一路,必须要消灭关中元军。

文天祥和陈淑桢骑兵少,固然拿元军没辙,可他们要想撤退,元军也同样拦不住。

“陛下,明日,是不是要向东移动,进入两河交汇处的高陵?”朱颔问道。

唐军的第二步,就是往东移动二十里,到达泾河和渭河交汇处的高陵。

那里三面靠水,只有西面是五陵原,能够更好的防御元军骑兵。

也是一个战术迷惑。

李洛用兵诡诈,可不是白给的。

“不急。明日就拔营,元军未必会上当,起码要到第三日,要让元军看到我军的无奈。”李洛笑道,“朕担心的,就是泾河之北嵯峨山中藏得骑兵,会被元军发现。”

韦素拱拱手,“陛下,泾河之北的百姓和元廷官员,早就撤干净了。嵯峨山离河岸并不远,骑兵进入山中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应该没有被发现。”

唐军大营在议论,元军大营同样在议论。

元军将领们的兴致都很高。

都元帅阿札海割了一块烤的焦黄鲜嫩的羊肉,塞入嘴里,沾满油脂的手在辫子上一擦,再灌了一大口马奶酒,咂咂嘴,“平章官人,李洛今日吃了亏,明天估计要过桥逃往泾阳了。”

“他跑到泾阳有什么用?本堂巴不得他跑到泾阳。”哈赤牙哥一匕首扎在羊肉上,打了一个饱嗝。

“泾阳在北,离汉中更远。他要过河,我们就把他围困在泾阳,让他想撤军都撤不了。”

哈赤牙哥的确不怕李洛过桥。李洛一旦过桥,他也过桥,再毁掉桥,那李洛的退路就断了,想撤回汉中已经不可能。

今日一战,让他明白,李洛看上去难缠,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对付大元铁骑。李洛那两三万骑兵,也不敢拿出来和大元铁骑对战。

光靠步兵,李洛怎么赢?

换了谁是李洛,靠步兵在平原上和骑兵打,也都打不赢。

这根本就是无解。

要怪,就怪李洛太自信了。

哎,自己之前真是高看了此人啊。早知道,就不应该在大散关守城,损失了不少兵马,应该一开始就大大方方的放李洛进入关中,在平原上野战消灭李洛。

守城,他处处被动,可如今一野战,他就变为主动。

“阿札海,本堂要向你道歉,你说的不错,不应该守城,应该主动放李洛进入关中。”哈赤牙哥说道,亲自割了一块羊肉递给阿札海。

元军大帐中欢声笑语,充斥着羊肉的香味和浓郁的体骚味,掺杂在一起,中人欲呕。当然,蒙古色目将领们却甘之如饴。

副都元帅塔失说话了。他晃着大脑袋,小辫子和耳朵上的金环随着晃动摇摆,衬映的他越发狞恶彪悍。“平章官人,再这么耗叛军几天,叛军就要崩溃了,到时就全部宰了他们。”

副都元帅察歹只也露出凶很的神色,“要是抓住李洛,就剥了他的皮,大卸八块,把他的头颅做成酒器,献给大汗。”

来自大都的怯薛侍卫都兰笑道:“李洛一灭,我军就乘胜南下,灭了伪唐。听说,李洛的女人崔氏,是个天下少有的大美人,到时,我想第一个尝尝。”

蒙古将领们闻言一起大笑,乐不可支。都兰一向好色,府中还养了教他修习大欢喜功的喇嘛。

让他炮制李洛的伪后,倒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几人放肆的谈论一番,似乎李洛不堪一击,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般。

这也不怪他们太过自信。从军事的角度看,李洛孤军深入,的确陷入极其不利的境地。

想翻身,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每拖延一日,对大元就更有利。

九月的秋风浩浩荡荡,奔腾在五陵原上,让成为牧场的汉家陵区,变得悲怆无比。

唐军和元军遥遥相对,杀意盈野,似乎让深埋地下的汉朝帝王,也忍不住担忧唐军的处境。

第二日,元军故技重施,仍然无休止的发动袭击骚扰战术,令唐军不堪其扰,却无可奈何。

唐军只能摆出防守阵型,用弓箭和火铳还击。元军顾忌唐军火器厉害,也始终不敢冲锋,甚至不敢多派人马增加密集度。

一天下来,唐军伤亡了数百人,元军骑兵也伤亡上百。

看交换比,还是唐军吃亏。

而且,元军眼见唐军的火器难以奏效,也越发骄狂,士气越来越高涨。

唐军将士早就得到命令,故意摆出士气下降的状态,就是喊杀声,也小了不少。

“哈哈哈!”元军大营内,都元帅阿札海放声大笑,“叛军士气已经不行了,他们可怜的懦弱骑兵,也不敢拿出来决战!叛军这么耗下去,就是木华黎来打,也打不赢我们!”

木华黎是大蒙古国公认的绝代名将。阿札海这么说,当然是认为李洛不如木华黎。

夜里的唐军大营,李洛终于下达了明日“撤往”高陵的命令。

“呜呜呜——呜呜呜——”

第二天大早,唐军中的号角就呜呜吹响,大军一起拔营,以三个品字大阵,互为犄角的缓缓往东,顺着泾河移动。

“叛军动了!”

元军骑兵立刻一起尾随而上,不远不近的缀着唐军。元军虽然处于主动,但也不敢贸然冲锋,仍然不断骚扰。

唐军保持着队形,一边缓缓移动,一边反击。

此时,唐军长期苦训的素质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他们在武士的组织下有条不紊,没有露出破绽。而伪装唐军骑兵的义军,则是处于大阵中间。

五陵原上,双方十几万兵马一起移动,场面煞是壮观。

“叛军这是要撤往两河交汇处!”哈赤牙哥立刻判断出唐军的意图,“这的确算个办法,那里三面环水,限制了大元铁骑的行动。”

哈赤牙哥一点也不着急,他眯着眼睛冷笑,“李洛也算名将,他想到这一步很正常,但那有什么用呢?只不过多挣扎几天罢了。”

的确,李洛的做法治标不治本,并不能彻底改变被动的局面。

二十里的距离,唐军足足走了三个时辰,才来到两河交汇处的狭窄三角地带。这里就是高陵了。

唐军一直来到两河交汇的河边停下。

背后是河,南北两边都是河,只有西面是平原。

此地,的确能很大限度的防御元军袭扰战术。

不过,两河距离仍然宽达数里,地势仍然平坦,仍然有利于骑兵。

尤其是元军所在的位置,宽达五六里,足够围困唐军了。

唐军的处境暂时虽然得到好转,却无法摆脱被骑兵围困的局面。

一时间,双方对峙起来。

很快,太阳又落山了。

“就这样把叛军困在五陵原。只要叛军不动,我军也不动。叛军一动,我军就袭扰他们,让他们疲如奔命,累也累死他们。最多再过十天,河东大军就到了,到时李洛必败无疑。”哈赤牙哥说道。

蒙古色目将领们都是点头。

没错。两军态势到了这一步,已经很明朗了。可说大元已经胜券在握。虽说叛军只伤亡了数百人,可这么耗下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而他们一人双马,又在外围,粮草源源不断,还能好好休息,就是耗一个月也耗得起,叛军就耗不起了。

几天衣不解甲的睡不好觉,你试试。

要是下雨,哪就更不得了。

此夜,元军骑兵就驻扎在唐军之西三里之外,肆无忌惮的围困唐军。

此地狭窄。如果唐军用火器向前逼近,他们就后退,等退到开阔处,就再施展三面袭扰的战术,就能将唐军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