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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疼宠我,故而也偏爱你,一旦我失势,你以为你的下场会好到哪里去?”

李景乾安静地听着,眼前莫名就浮现出沙场上逆着光溅出三尺艳血的场面。

他杀过很多人,剑豁口了用刀,刀卷刃了用矛,每一场仗回去,自己都浑身是血。午夜梦回,他时常看见自己被围在重重敌军之中,一丝生路也无,窒息之感从子夜一直蔓延到天亮。

饶是如此,第二日他依旧能冲头阵,依旧长枪指天,为大盛打回来一张又一张的求和书。

大盛的山河,是用无数将士的尸骨铺开去的。

但现在,眼前这个穿金戴银的女子说,他靠的是她。

李景乾笑了一声。

他说:“我还真挺好奇自己会以什么样的形状死去。”

中宫愕然地看着他。

眼前这人不过刚要弱冠,身上的气息却死气沉沉,一双眼不带任何感情地看向她的脖颈,指尖还微微动了动。

“……来人!来人!”中宫惊叫。

外头的禁卫一股脑地冲了进来,为首的廖统领却在看见李景乾之后拱手:“侯爷?”

“娘娘心绪不稳。”他似笑非笑地道,“尔等可得好好守着才行。”

“是。”

他拂袖起身,慢吞吞地道:“长姐,愚弟这便告辞了。”

皇后捏着扶手,脸上震惊未散,一时都忘了应声。

李景乾倒也不在意,施施然转身就往外走。

七月骄阳当空,炙热的光落在他身上也不见什么温度,陆安在一旁嘀嘀咕咕地与他说着朝事,他漠然地听着,思绪却开始飞远。

方才那话不是冲着下人去的,是他的心里话。

与别人都想着怎么长生不同,李景乾时常会想到自己的死。他手上沾的鲜血实在太多,料着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在那之前,他想送镇远军踏上东伐之路。

皇后说圣人没有东伐之心,那他就努力让他有。如果努力还是不行,那他就给自己找个最轰轰烈烈的死法。

五马分尸,亦或是凌迟处死。

他生来不凡,死也应当不平静。

甚好。

路上的宫人像是被谁吓着了一般,在前头纷纷回避朝墙,就连身边聒噪不已的陆安也渐渐安静,且刻意落后了他几步。

他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一路出宫,去暗桩换了衣裳,再从仁善堂一路回宁府。

刚跨进东院,他就看见宁朝阳正在给花坛里的紫苏浇水。

她才不会养药材,那么大一壶水浇下去,根都要被泡坏了。

但光从她的另一侧照过来,照得她的侧脸恬静又温柔。他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一时没有挪步。

察觉到门口有人,宁朝阳回头,接着就是眉心一跳:“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