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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却一句都反驳不了了。

是的,她是苏青瑶生命里最大的灾难,是她的拖累,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她,也许苏青瑶早已经过上了好日子…

她垂下头,转身回了房间。

身后,苏青瑶继续说道:“月份在这里,除了生,没有任何办法了,你最好早点接受这件事,不要东想西想的。”

……

次日,苏渺明显心事重重,上课也不怎么听得进去。

许谧走过来,将班委工作汇报表搁她手边:“班长,你把我的分都算错了。”

苏渺核对了加分,重新填写了表格,抱歉道:“对不起。”

“你怎么回事哦,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生病了?”

苏渺拉着许谧在身边坐下来,小声问她:“我听你说,你家里有个二胎的弟弟呀,他几岁了?”

“两岁,一天到晚在家里哭哭闹闹,烦都烦死了,我真讨厌他。”许谧撇嘴,“不知道长大点会不会好些。”

“那你妈妈…是多大年纪生的他啊?”

“三十几四十嘛,哎呀,都这把年纪了,真是…二胎政策一下来,巴不得赶紧废号重练,火急火燎的。”

苏渺牵着许谧的手:“你这么好,才不是废号重练。”

“谁知道呢,我妈一天到晚嫌我这不好、那不好,唠唠叨叨的,我只想赶紧去上大学。”

“那…如果年龄大,生孩子会有危险吗?”

“还好吧。”许谧耸耸肩,“生娃儿都有危险,早点去预约三甲公立医院吧,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我妈是剖的。”

“那…那养小孩花钱吗?”

“简直就是烧钱机器,你晓不晓得,从上了高中开始,我的零花钱就打水漂了!什么尿布啊、奶粉啊、玩具啊……啧。”

她打了寒噤,“现在养小孩,真的太可怕了。”

苏渺不知道自己长大花了妈妈多少钱,反正自她记事情开始,她想要的任何玩具、好吃的…妈妈都没有买给她,就算哭闹也不行,这也让她养成了攒钱的习惯。

从小一分钱、一毛钱…她都要攒起来,攒多了,就可以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她从许谧的话里,大概也明白了。

这个孩子,以她们现在的家庭条件,根本供养不了,除了求助秦家,可…

苏渺回头望了眼秦思沅,她正和许智欣商量着这一周黑板报的主题,拿着粉笔绘花边,回头见苏渺盯着她,眉毛一挑:“看啥看!眼珠子都给你抠出来!”

她连忙移开视线,秦斯阳带球路过,顺带惩戒般地摁了摁胞妹的脑袋:“凶什么凶,人家惹你了?”

秦思沅看着兄长这样子,冷笑着:“果然是心肝宝贝啊!老子说一句都说不得了。”

“你再老子老子试试。”秦斯阳捏住了她的嘴。

“唔…唔…秦斯阳你太过分了!有异性没人性!”

秦斯阳回头望向苏渺,俩人的视线鬼使神差地撞上,苏渺感受到了少年眼底的炽热,连忙转过头。

以前不管秦思沅怎么欺负她,她都不怕他们,但现在…

她开始怕他们了。

放学后,苏渺独自一人来到了嘉陵江边。

江水奔流浩荡,有公主号游轮缓缓驶过,在远处汇入长江,朝着下流驶去。

苏渺小时候最渴望的事情,就是坐着船、顺着长江奔流而下,去她目之所及的尽头看一看大海。

这是她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梦。

也许她就应该像路兴北一样,早早地出去打工赚钱,让妈妈不要有这么重的负担和压力。

这样…她也不会留下那个孩子。

都怪她心比天高,都怪她总是做梦、总是追逐一些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一颗石头“噗通”落在水面上,打了好几个浮漂。

苏渺偏头,看到少年身长玉立地站在她身边,校服外套挂在肩上,衬衣勾勒着他利落而硬朗的身材线条。

迟鹰俯身捡起一块石头,漂亮地扔进水中。

石头落水前,总要蹦跶好几下,似垂死的挣扎。

“迟鹰,你一直跟着我啊?”

“怕你想不开,跳了。”他半开玩笑的语调,神情却也带着几分认真,“那我就再也没有班长了。”

“其实真的有一瞬间的想法,想着如果我走了,她就轻松了。”苏渺低着头,玩着自己脚上的白色鞋带,闷声道,“她一直恨我,我走了,她就可以随心所欲,和喜欢的男人结婚,再也没有了拖油瓶。”

迟鹰坐到她的身边,漆黑的眸子平视着远方江流,夕阳正冉冉下落。

“那为什么没跳?”

“我怕副班长伤心过度,影响高考。”

“竟然是为了我。”

迟鹰靠她更近了些,宽阔的肩膀递了过去,和她挨在一起,“我谢谢你的体贴。”

苏渺压抑了一天的心情,终于稍稍松懈了下来,靠在了他骨骼硬实的肩上。

“迟鹰,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迟鹰并未直接回答,转而问道:“你喜欢看美剧,知道是什么害死了奈德史塔克?”

苏渺想了想,说道:“是他的高度道德感和荣誉之心。”

迟鹰漆黑的眉眼压着她,一字一顿道:“荣誉和道德,无法带来战争的胜利,只会召唤死神的降临。”

苏渺明白了迟鹰的意思,“你让我…接受妈妈的选择。”

“心安理得,毫无愧色。”

迟鹰揽着她纤瘦的肩膀,“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让我的小鹰借力使力、一飞冲天。”

苏渺诧异地看着他:“你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不堪吗?”

“我们处境不同,我没有资格评价你。”迟鹰霁月风光地轻笑一声,“但如果是我,我会抓住一切机会,不计一切代价,哪怕卑躬屈膝、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苏渺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迟鹰,道德也许会带来死亡。但它也是一无所有的人,唯一拥有的东西。”

“既然一无所有,只有它,留着有用吗?”

“有用啊。”

她笑了笑,伸手将他宽松的鞋带拆开,重新系了一个紧紧的蝴蝶结——

“它会让我觉得…我还配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