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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哑然,借着外面微弱的光芒,能看到蛰伏在他手臂上的狰狞血线。

和温珩俊美温润的相貌相比,这条血线过于突兀了些。

很快,从他简短的话语中,几人知道了来龙去脉。

“你不知道自己的来历?”胖驴友挠头,“从小就被喂蛊,每五年抽一次血……”

心里说了句这什么鸟部长真惨,他想不通:“这个村子里的人为什么要养蛊啊?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这不就是纯属害人的东西吗?!”

最后,胖驴友疑惑道:“你是村里人吗?”

听到五年抽一次血,楚逢月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不是。”女人笃定道。

如果没猜错,温珩是刚出生就被调包的豪门倒霉蛋,至于是哪家的……看不太出来。

也可能是她接触的人太少了,要是让秦江和时诩来看看应该能看出点端倪。

毕竟基因这东西还是能从相貌上窥见端倪的。

兰琳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这么离谱的事,南洋的风水环境很差,坑蒙拐骗仙人跳不少,也有降头之类的,听起来和巫术倒是挺像。

不过下蛊……想到刚才看到的景象,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等外面的动静逐渐消失,楚逢月看了温珩一眼,男人不动声色颔首。

她收回视线,伸手推门。

“吱呀”一声,长形铜锁落下。

女人刚跨出门槛,铜锁掉在她掌心。

看到她有这一手,胖驴友许久没说话。

等出了屋子走出一段距离,才小声道:“楚小姐,要不然我们去搞个开锁公司吧。”

“我跑单,你接活,一本万利啊!”

楚逢月笑着睨他,意味不明哼笑。

兰琳揉揉手腕,麻绳太粗了,勒出一道红痕,还磨破点皮。

她轻声道:“胖哥,楚师傅看个风水的钱,够你开一辈子锁了,要不然你跟她学个什么寻龙点穴的本领?”

胖驴友知道她是在拿自己说笑,憨厚道:“我就跟孙真人那个小跟班一样,拎拎包还行,寻龙点穴就算了吧。”

他怕自己到处忽悠,就像今天的孙真人,随便点个地方就说是风水宝地。

已经从歧途回来了,当然要时刻警惕,别再重蹈覆辙。

不然被抓进去了,和那些被自己搞进去的盗猎团伙的人关在一起,真是叫天天不应。

楚逢月看了眼温珩,男人和她换了个位置:“这边是村里的祠堂。”

想到竹村的祠堂,楚逢月多留了一个心眼,指尖明黄色的符纸若隐若现。

这个村子里的人晚上不怎么出来,他们放轻脚步,跟着温珩往前走。

看到小路旁边的瓦罐,上面还有奇异的花纹,胖驴友蹲下来,声音很轻:“楚小姐,这些都是古董吧?”

“……”楚逢月眼神难以言喻,她深吸口气,“泡菜坛子,不值钱。”

温珩脚步一顿,继续若无其事往前走。

瘦驴友把蹲在路边的胖子提了起来,他不耐烦道:“别东看西看。”

“噢。”胖驴友拍拍手上因为摸摊子蹭的灰,这种瓦罐确实不值钱,哪怕是古董也卖不出价钱。

夜色浓郁,不见星斗。

温珩想到白家的七星续命灯,不经意瞥了眼旁边的女人。

“给你下蛊的人是谁?”楚逢月捕捉到他的目光,直接了当问。

“……忘了。”温珩苦笑,“我从这里逃出去后,有很多记忆都缺失了。”

他只记得小时候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也认出孙真人是经常偷偷跑来找他的玩伴。

每次脑海里想要回忆别的就是一片空白,关于村子其实他记不起来什么。

可到了这里,就像是本能,站在岔路口知道左边是祠堂,右边是议会堂。

兰琳指指自己的脑袋:“你应该是长时间被蛊毒侵蚀,记忆受到了损伤。”

她现在就是很好奇,温珩是如何从一个逃出去的少年变成玄学部长的。

听起来就天方夜谭。

同时也从侧面证实了温珩的实力,玄学部门和玄学协会不同,协会是管理约束玄学人士的,而部门则是处理各类玄学事件。

说到底肯定是国家部门的地位更高,玄学人士再怎么手眼通天,也要在国家律法允许的范围内活动。

兰琳实在看不出来,眼前这个病弱的年轻人有什么特殊能力。

到了祠堂外面,楚逢月明显感觉到气场变化。

源源不断的煞气从里屋涌来,兰琳搓搓胳膊:“这里阴煞好重啊!”

胖驴友感觉不到什么,只知道冷。

他以前靠这一身膘在丛林里钻,少吃了很多苦,起码比别人是扛冻的。

但是到了这里,就像是把骨头都浸在冰水里,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寒让人难以忍受。

温珩推开门,抬脚走了进去。

胖瘦驴友对视一眼,跟在楚逢月身后。

祠堂里没有灯,不过有一盘很大的香,从房梁垂下来到房子中间。

猩红的火光跳跃,一层薄纱似的光芒铺满屋子。

看清眼前的一幕,兰琳红唇微张,半天才没有说出话来。

无它,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别的祠堂供奉祖宗灵位,这里全部是制作精美的瓷坛,坛身上面彩绘的花纹如蛇游走,看着留起鸡皮疙瘩。

胖驴友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这才是古董啊……”

“这里面都是蛊虫的尸体。”温珩侧目,对楚逢月说:“他们靠蛊尸繁衍新蛊,种在人体上,以人的精血喂养。”

“丧尽天良!”胖驴友低声咒骂,“这简直比盗猎的还黑心!”

兰琳深以为然。

她原以为国内风水环境比较清朗,看来暗处仍有许多见不得人的邪术。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坛子,楚逢月下意识摸出手机,想要拍张照片给程会长,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当初和你一批来的那些人如今还在吗?”她问。

“不知道。”温珩摇头,这次回来也是想救他们。

这些年他从未停止寻找村子的入口,可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在抓捕赵竹音时,他对楚逢月说的话极大部分是真的。

只是关于自己的身世有所隐瞒。

楚逢月按了按眉心,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温珩目光落在眼前这些色彩斑斓的坛子上,他缓声道:“楚小姐。”

“嗯?”

“烧了这里吧。”

胖驴友和兰琳还以为他是携私报复,即便如此也是理所应当。

这种东西留着会继续害人,不如一把火烧了干脆。

楚逢月却惊诧地看向他:“你身上的蛊……”

男人笑着摇头:“我能承受,如果不这么做,想要找到那些孩子,绝非易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那些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有可能被拿来炼蛊,也有可能被巫术洗脑同化,以为自己就是本族人。

更有甚者,会因为村子人口稀少,拿来通婚繁衍后代。

一把火烧了祠堂,他们体内的蛊虫会发狂躁动,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而且他隐约察觉到,村里人想要离开这里了。

如果让他们出去,会有更多的人沦为蛊体,这是玄学部门必须提前断绝的。

沉思片刻,楚逢月很快做出抉择。

从兜里摸了一沓符纸出来,她翻了翻抽出两张,嘴里喃喃:“就是你们了。”

退出祠堂,明黄符纸在空中划过,“轰”的一声,瓷坛炸裂,强大的气场携裹碎片从门窗弹射而出。

胖驴友撅着屁股趴在外面地上,等动静消停了,他扭头看。

原本乌漆麻黑的祠堂火光冲天,木质的房梁和门窗燃的很快。

远处的叫喊声越来越大,楚逢月沉声道:“走!”

几人快速离开现场,温珩额角沁出冷汗,体内蛊虫的躁动让他痛苦不已。

拉过男人的手腕,楚逢月指尖轻点,封住他胳膊上的穴位。

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像是被什么禁锢,前后都不能游走。

解他蛊的方法只有两个——

用下蛊之人的心头血把蛊虫诱出来,又或者动用蛊王,如果选择后者,蛊王也活不了。

温珩知道这个办法,但他没有向竹村长开口。

他知道,对于巫蛊一脉来说蛊王意味着什么,甚至比他们祖宗的地位还高。

不管自己是不是玄学部长,都不可能牺牲别人的利益满足自己。

温珩虽然攻于心计,但他有自己的底线。

楚逢月也知道他的想法,所以放了这一把火。

虽然会让他痛苦,但下蛊之人同样也逃不掉,这样也能甄别到底是谁。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个地方。”撂下这句话,没有管他们有什么反应,楚逢月往山上去。

兰琳刚要出声,看到提着水桶过来救火的村民,她闪身躲进黑暗中。

胖驴友的嘴巴被瘦驴友牢牢捂着,温珩眉眼平和,安静地站在一边。

看到被火海吞噬的祠堂,他虽然身体上在遭受蛊虫的折磨,可内心是痛快的。

甚至冒出一个想法,干脆走到火海里,和这些脏东西一起同归于尽。

“那啥……部长,”胖驴友拽开瘦驴友的手,拉住温珩的胳膊——

“你别做傻事啊,楚小姐还没回来呢,相信她会找到解蛊的办法的。”

温珩温声笑了笑,“好。”

看他这一副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模样,胖驴友赶紧松开手,这人太瘦了,真怕自己稍微用劲就把他的骨头捏碎了。

“是谁纵的火?”拄着拐杖的族老怒目圆瞪,看着眼前烧成灰烬的祠堂心都在滴血。

这些蛊是他们传承百年的来源,当年这一族分支时,每一脉都分到了数量不等的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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