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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错过了恰当的时候,就像是画布上歪掉的一笔,坏了就是坏了,不管如?何掩盖涂抹,如?何重新描绘,那一笔是歪的。

人的心总会记得。

第二天一早,陆序刚起?床就听见了卧室外的动?静。

他打开门,看?见一群人正?在打扫房间。

穿着衬衣挽着袖子的中年男人正?在把一批画材送上楼,看?见他笑着说:“少爷,我?们打扰您休息了?”

“徐叔叔早。”

陆序向这位他爸的得力助手打了声招呼。

“少爷在这等一下?我?有些?话要跟您汇报。”

徐成业小心地把画材送进了画室,连忙又?转了回来:

“少爷,保姆不称职,我?已经把她辞退了,您看?您这边我?们再安排一个什么样的人来照顾比较好?”

“哼!他陆大老板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闻不问,还指望别?人上心照顾?当爹都当不好,天天指使着别?人使威风,有意思么?”走廊的对面,陆老爷子开门走出?来,气势十足地叫骂。

徐成业低着头不敢说话。

陆鹤原看?了自己孙子一眼?,对徐成业说:“你回去告诉陆大老板,以后我?们祖孙俩的事儿不用他操心了!他就只管去赚钱,我?看?看?那些?钱到头来能给他换了什么!”

陆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上午八点,罗奶奶应该已经从菜市场回来了,盛罗说不定在补觉。

“爷爷,我?今天去同学家做作业,午饭和晚饭您自己解决吧。我?要出?去跑步,早饭您想吃油条吗?”

“油条?行啊!我?记得后面街上有一家卖油条豆浆吊炉饼的,也不知道?现在还开着没有。”

“您要是说挂着红棚子的那家,应该是没开了,听说是女儿去了天津,老板跟着过去了。”

“嗯?”陆鹤原看?看?自己的孙子,跟不认识了似的,“小序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陆序顿了下,才意识到自己随口而出?的是自己从前绝不会说的话。

那家有红棚子的早餐店是盛爷爷告诉他的,盛爷爷说那家店的老板是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的妇人,幸好手艺好,不光能顶立门户,还把女儿送去了大城市读书。

不光是那一家店。

他还知道?了卖水产的林老板、卖茶叶的孙胖子、以前开大车现在弄起?了网吧的张九指……老旧的凌城在他的心里已经不知不觉就变得充满了故事。

他在期待着春天的香椿,枝头的雀鸟和砖墙上出?没的野猫。

他正?在对这座城市怀有感情。

因为这座城市里有一个小小的饭馆,里面有一家人,有盛罗。

“小序?”

“爷爷,我?去给你买早饭。”

说完,他快步下楼,穿上外套换了鞋子就跑出?去。

凛冽的寒风卷着碎裂在枝头的枯叶,冬日的朝阳温暖又?遥远。

跑在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上,少年人看?着远远近近的一切,又?觉得他们仿佛都变了一个样子。

这个世界都在变。

晦暗的在变得绚丽。

阴郁的在变得明媚。

就好像有一抹光把它们重新洗刷过了。

“陆香香?你咋这么早就来了?”

回过神的时候,陆序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到了小饭馆的门口。

盛罗拎着毛老大在它的死命挣扎中拍打它的毛屁股。

发现陆香香正?看?着自己,盛罗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人猫对峙的造型,先乐了:

“毛老大趴在人家煤灰堆里睡了一晚上,你看?着屁股都灰不溜秋的!”

被当众打屁股的毛老大挣扎得仿佛张飞,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盛罗嘴里还安抚它:“毛老大,你说你翘着个黑屁股你也不威风啊,我?给你收拾干净了你再去浪!”

陆序弯下腰,看?着被盛罗用手臂夹住的毛老大,然?后,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毛脑袋。

“毛老大你乖一点儿,我?一会儿给你买罐头吃。”

他的语气很轻,却把盛罗吓着了。

“陆香香?你想啥呢?”

“什么?”

“我?没想什么呀?”

陆序的语气依旧轻柔。

只是不敢看?盛罗——他如?何敢轻易直视改变了这个世界的那抹光?

盛罗却差点儿炸了毛。

“你这么早来,不会是一大早就要看?着我?写作业吧?”

盛罗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

要不是又?得算计她,陆香香怎么现在又?香又?软,跟个大橘子糖似的?

屁股干净了的毛老大终于趁机溜走。

陆序看?着盛罗的下巴,他正?想说什么,他们身侧的棉布帘子突然?被掀开了。

“呀,小陆老师这么早就来了?正?好我?们罗大厨今天爱动?弹在这做土豆饼呢,配着苞米碴子粥和熏鱼小咸菜,你早饭吃了没?要不要来两块?”

一个小时后,陆鹤原终于吃到了他孙子给他带回来的早饭。

没有油条,没有豆浆,就是装在保温盒里的土豆饼还有苞米碴子粥。

“小序,我?油条呢?……哎呀,这熏鱼真?香!这哪家店啊还给你保温桶?”

少年却正?看?向窗外,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欢喜。

陆鹤原眨了眨眼?,两口把一整大块土豆饼给吃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