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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壮实旁人也会觉得他在家里是被清歌暴打的那一个。

其实清歌只对敌人出招,跟狸奴最多也不过是切磋。

对了,清歌是谁?

卫蔷隐隐觉得自己想的这些都是梦里剩的,真是乱糟糟的梦啊,狸奴才几岁,自己就梦见他成婚了?!

崔瑶却也并非只是将卫蔷叫住闲聊:“你可知道之前救出的那伍家女竟然是一个县官的寡居妹妹?”

卫蔷眨眨眼:“崔姨说的可是伍晴娘?”

“是她。”

“她算学学得着实精妙,我如今把人留在了我城外的庄子里,常去与她对坐论数理,你若想见她与我说,我提前将她接来。”

“多谢崔姨。”

“是我该谢你才对,虽说女子稍有学算学之人,可论起才学又怎输咏絮之能?不过世人不认罢了。这样的人能被你救下,是她之幸,亦是你之幸,倒便宜了我多了个能交之友,是我该谢你。”

说起算学,崔瑶神采飞扬,也不想刚刚还有几分惫懒气的贵妇人。

“那柳氏学了算学却不肯在人前提,平白让人觉得小气。”

卫蔷转眼一想:“那柳氏可是叫柳妤?”

“是。”崔瑶点头,“自己才名昭昭,反倒让别人别再学书,我竟没见过这般虚伪之人,难与之交。”

“崔姨,你让柳妤见见伍晴娘,许是会有奇效,她俩可是能打一辈子的。一个做预算,一个做审计,驳回的预算页遮天蔽日。”

笑着说完一段自己也不懂的话,卫蔷晃了晃脑袋,对崔瑶道:“我昨天好像梦见了伍娘子和柳夫人,还有崔姨您。”

“梦见我了?梦见什么?”

卫蔷笑:“梦见你我约定同赴大梦,要让女子也为官做宰,崔姨你一生办学,学生满天下,更是教出了为相的女子和无数女能吏。”

“你这梦做得离奇……”崔瑶笑完,目送风流非凡的少女远去,不禁有些出神儿。

“还真是一场大梦。”

到了曲水流觞之处,卫蔷还没看见崔三郎,先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郎临水而立,才惊四座。

“这不是江边那个美人?”

卫蔷指给息蕊看:“嫂子你看,那美人是不是长得极好?我正是因为他,才觉得白衣都好看了,不然怎耐烦穿这种衣服?”

息蕊轻笑:“是极好,我当年看你兄长第一眼,也觉得他着实是个美人。”

“美就是美,我总觉得他和我这剑颇有些缘分。”

那厢,少年郎放下酒盏,也看见了正与人说笑的卫蔷。

两个白衣少年四目相对,竟然都笑了。

席间高坐的陈伯横看见这一幕,转头看向对座之人。

“姜假仙儿,你家的那个外孙女,跟这沈家小郎君倒是般配。”

姜清玄没说话,一子落下,吃掉了陈伯横的大龙。

陈伯横:……

“聒噪。”姜清玄如此说道。

……

卫蔷到底是没有看出这崔三郎有什么不妥当,倒是卫茵终于下定了决心,在与父母恳谈过一夜之后,取消了自己与崔三郎的婚事。

有崔瑶在其中调停,崔家并未将此事闹大,长安城里也没什么流言。

之后,卫茵便在家中清修了起来,俨然是要做个女道。

“阿茵,不如你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做阿姊的真心是不想她自苦。

定远公府中最守礼的少女笑着问:“阿姊能带我去哪儿?”

去哪儿?

“咱们去看长城?要不就去吴越看看?和小时候一般骑马,阿爹也要回云州了,咱们可以在北疆四处看看。”

卫茵垂下了眼眸:“我不曾想过这种日子。”

“嗯?”

誉满长安的少女看着自己桀骜难驯的姐姐,又仿佛在看一个妹妹:

“我以为……我应该是像书里那般活着。”

“书里?什么书?”

“就是,我曾看过的书里,点茶温酒,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寻一个合适的人过一生。”

卫蔷摸了摸下巴,反问卫茵:“什么是合适的人?什么又是应该如何活着?”

“是啊,什么是合适?什么是应该?”卫茵垂眸浅笑,“我以为合适就是合适,应该就是应该,有个人出现,样样皆是恰当,便是合适,我遇到了你们,成了卫家女儿,便过着国公府女儿该过的日子平顺一生,就是应该。”

她一点点地攥紧了手里的书册。

“可我不甘心。”

再抬起眼,她的眼眶里是红的:

“阿蔷,我竟然是不甘心的。”

她哭了。

“我虚活半生,庸庸碌碌,随波逐流,我对自己说我是个普通人,谁都喜欢我,我洋洋得意,可我又害怕,我就重走一条不会出错的路,崔家家世清正,崔姨是阿娘的密友,崔三郎也是会将我尊敬的君子,我又不甘!我为何这般?阿蔷,你知道吗?我为何会这般?”

卫蔷抱住自己的妹妹阿茵:

“我见过许多人,大抵都是这样,心中有欲,脑中有惧,畏欲恨惧,辗转不休。”

门外,卫薇难得摘了花想来安慰阿茵,看见这一幕不禁惊呆了。

阿茵竟然会哭哦!

阿父阿娘大兄嫂嫂连小阿瑜都更喜欢的阿茵,竟然会哭!

“阿茵你别哭。”挎着花篮的小姑娘绕着自己阿姊转了半圈,又求助地看向阿蔷,看着看着,自己的眼睛也红了。

“阿茵你有话你就说出来,是不是小红点儿没了呀?我这几天都没再去喂它了!我再去买一条赔你可好?”

小红点儿……

为什么会提起一条鱼?

阿蔷哭笑不得,对着阿薇招招手:“你来抱抱阿茵。”

“啊?”

阿薇小心走近两步:“我抱了阿茵你就不哭了?”

小姑娘刚抱住阿茵,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终究是阿蔷无奈地搂着自己的两个妹妹。

“既然不知前路,咱们就去走一走,看一看。”

……

卫蔷再次离开长安的时候戴上了卫茵和马都骑不稳的卫薇。

她们走了很多地方。

遇到了很多人。

遇到了很多事。

也经历了很多的事。

卫茵成了婚,又与人和离。

卫薇性情越来越跳脱,喜欢她的男人也越来越多,她却一直不肯谈婚假,只躲在两个阿姊的身后仿佛乖顺,她的阿姊们却知道她早有好多入幕之宾。

卫蔷倒是一直没有成婚,她有很多知己,比如沈秋辞。

隔水相望便觉欢喜。

可以相亲,

也可不必相亲。

天下渐渐混乱起来,喝着人血的世家盘踞在九州之上,日益颓朽的皇庭压榨着百姓的最后一滴血。

“阿蔷,咱们造反吧。”阿茵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各种配方和图纸拿了出来,她找到了自己的前路。

“好呀。”

卫蔷依窗而笑:“这天下第一等的游侠儿,自然要为平不公而举剑。”

卫薇瞪大了眼睛:“你们让我学算学不会是想把筹措军粮之事交给我吧!”

“呀,小兔子竟然这般聪明!”

卫薇举起算盘又放下。

“哼!”

……

“又做了一个版本的梦。”

顾予歌看着镜子里还有些昏沉的小萝莉,过分成熟地叹了口气。

穿越之后又死了,死了之后又重生回襁褓,今年才七岁上小学二年级的顾予歌真是佩服小学生旺盛的想象力。

她居然梦见卫家没有家破人亡,她们姐妹三个携手造反!

天啊!

全新的版本,全新的体验!

“小鸽子,吃早饭了!”

“来啦妈妈!”小女孩儿面无表情嘴巴甜甜,满脸写着不得不卖萌的生无可恋。

她的亲妈顾斓女士除了早饭还准备好了几条小裙子:“小鸽子,今天去参加书法大赛,咱们穿这个背带裙好不好?”

胸前绣了小熊的背带裙看起来真的很灾难。

但是看见后面那件是荧光绿的连衣裙,顾予歌立刻乖巧点头:“好呀!”

去少年宫参加比赛的路上,顾予歌还在想自己的梦,又从梦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卫蔷和卫薇她们怎么样了?

顾予歌曾经一度去图书馆翻了历史书,发现是她记忆中并没有穿越者的唐代,后面是混乱的五代十国,接着是宋朝,没有定远公卫氏一族,更没有卫蔷和卫薇的名字。

她经历的很短暂的十几年人生,只发生在另一个时空里。

这让她越发惦念。

“哒哒哒”塑料凉鞋踩在水泥地上,顾予歌会想阿蔷有没有用上水泥。

看见楼道里的煤炉,她会想阿蔷有没有足够的钢铁。

听见鸟叫,她都会想起叽叽喳喳的阿薇。

她们后来怎么样了?

她们会好吗?

她好像付出了很多的努力,能让她们在那个世界获得自由吗?

顾予歌甚至不敢想自己到底有没有改变世界。

回到这个时空六年了,妈妈的爱消融了她最后的不甘和痛恨,她只希望那对蔷薇花能在饱经风雨之后还绽放着。

……

“上海市松竹杯第二届少儿毛笔书法大赛冠军是——顾予歌小朋友!下面有请评委路女士来给顾予歌小朋友颁奖。”

顾予歌走到台子中央,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来给自己颁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