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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你想得出这种损招。”“你还不如说是温启明蠢,这搁正常人谁敢试?”

“也是,人不蠢我也不能跟他十几年不散啊……”

……

现场一下哗然。

尹新龙脸色当下变得难看,也不顾现场这么多人,倾身就要抢林初叶手中的录音笔。

温席远眸色一冷,一把扣住了他伸向林初叶的手。

尹新龙疼得当下皱了眉。

温启明已经气红了眼,上前就要拎尹新龙衣领要揍他,被旁边的张成拉了开来。

“温董,已成既定事实,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晚了。”

他劝着,人倒还是带着几分对他的内疚的。

尹新龙是已经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使劲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对温席远道:“就算录音里说的是事实,又能怎样?现在木已成舟,温启明的股权已经属于我……”

“谁说木已成舟了?”温席远淡声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将所有人注意力全吸引到了他身上。

温席远没看众人,一把扔开了尹新龙的手,转身,“啪”一声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一按。

他身后偌大的投影幕布上,《公司章程》几个大字被打在了幕布上。

下面跟着两行小字。

“第四节 股份转让

第28条,经股东同意转让的股权,在同等条件下,其他股东有优先购买权。两个以上股东主张行驶优先购买权的,若其中一人为原股东家属,即使对方为指定受让方,依然享有最优先购买权。”

温席远扫了眼众人:“这是十年前公司股东会议修改通过的公司章程,在座各位大部分应该有参与过那场会议,表决通过也是你们投下的赞成票,都还有印象吧?”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争相点头,原本还凝重的脸上已经开始有了松口气的迹象,除了背刺温启明那几人。

尹新龙面色则是一下变得煞白。

温席远黑眸直直转向他:“尹总,我记得当年您是最积极促成这个条款改动的股东之一,您不会忘了这个事吧?”

尹新龙面色已死白,紧抿着唇说不出话。

他确实是忘了,还忘得很彻底。

公司章程多是制式模板,没有人会刻意去阅读了解公司章程。

但温席远提醒了他,华言在十年前确实改动过一次公司章程。

当年公司两个大股东合谋差点把温启明给弄进牢里。在温启明被拘留期间,华言群龙无首的时候,那时的温席远虽以代理董事的身份进来,但那个时候的他太年少,表现也卑微懦弱无主见,没有人把他放在心上,只是公司签章还在他手上,其他人也只能先哄着他。

当时拆分华言的另一个策略就是先把公司章程给改了,那时华言的公司章程就规定了股东之间的股权转让同样需经过股东大会超半数的股东同意,他们改动这个条款不成才去动了另一个,把“两个以上股东主张行使优先购买权时需先协商,协商不成再按照出资比例来决定”简单粗暴地改成了同等条件下原股东家属优先购买。

那时的温启明虽然还是公司最大股东,但比例拉得不大。其他两大股东在条款改动后结成了儿女亲家,算是家属,这个条款一改,两家股东一整合,股份就反超了温启明,因此趁着华言群龙无首时促成了这个章程修改协议,尹新龙便是其中的推动者之一,温席远也顺水推舟地促成了这个事。

但谁也没想到,温席远促成这个事之前,已经偷梁换柱成立了新公司全资控股华言,华言被新公司全资控股,那两大股东还没机会完成股权整合就被踢出了局,还被以职务侵占送进了监狱,至今还在牢里蹲着。

十年的时间,尹新龙已经不记得这个小插曲,他没想到当年一时的跟风会给自己埋下这么大一个隐患。

在他和温启明的计划里,他是温启明股权的指定受让方,甚至不用竞价,不用考虑出资比例就可以顺利吃下温启明这笔股份,就差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而已……

他脸上的灰败一点点凝聚。

同样面色惨白的还有那几个反水的股东。

谁都没想到还能出现变数。

在温席远主张先通过股东表决,半数同意温启明的股权转让时,谁都没想到温席远还和他们玩了个文字游戏。

大家表决同意的是温启明的股权转让,而不是股权转让给尹新龙。

这就给了温席远操作的空间。

他们甚至怀疑,就像当年故意促成那次《公司章程》修改一样,这次的股东大会也是温席远顺水推舟有意促成的。

温启明太蠢,这么高份额的股权留在他手上就像个不定时炸弹。

甚至于是,温席远故意利用这次会议钓鱼,谁对公司忠心,谁有二心,一目了然。

如若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全部一起背刺温启明,让这场股权转让的决议给通过了,他也就刚好找了一半人而已。

但答案已经不重要。

长桌一头的温席远两根手臂已缓缓撑在桌上,平静扫向他们:“按照公司法规定,公司章程对股权转让另有规定的,从其规定。身为温启明家属,我个人主张全额收购他的个人股权。有问题吗?”

众人先是沉默,而后是整齐划一的掌声。

“没问题。”

人群中响起起此彼伏的回应,热切且松了口气的释然。

除了各藏心思的几人,没人愿意把公司交给一个以公司利益换取个人利益的尹新龙手上,大家本来就已对他的能力有疑虑,林初叶带来的录音让大家对现在的结果毫无异议,甚至是热切拥护,有种历劫归来的后怕感。

温启明更是如此,峰回路转的结局让他整个人如同虚脱了般,瘫坐在座椅上。

温席远瞥了他一眼,看向众人:“还有谁有异议吗?”

没有。

大家都在摇头。

温席远点点头:“散会!”

紧绷的气氛一下散去,除了面色灰白的那几人,其他人都相互谈笑着走出了会议室,临走时还不忘好奇偷觑几眼林初叶。

对她的美貌和气质惊艳,也好奇她和温席远的关系。

但从她和温席远同样平静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林初叶还坐在座位上没动,眼眸已经转向温席远,冲他露出了笑。

温席远也冲她笑笑,合上笔记本,走向了她。

从玻璃墙外经过的众人看到温席远在林初叶面前停下,骶骨微抵着桌面靠立在会议桌前,手伸向林初叶额头,指腹亲昵抚着她额角。

他背对玻璃门,大家看不到他的神色,只看到他动作里的温柔,以及林初叶微微仰头冲他微笑的样子,很亲昵。

温启明还虚脱在办公室里没走,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对面的两人。

林初叶额头有些细汗,不知道是暖气烘烤出来的,还是被刚才的剑拔弩张给惊出来的。

温席远在给她抹汗。

他还在台上时就看到了她额角的细汗。

“很热吗?”他问。

林初叶微微摇头:“没有。”

温席远笑:“被吓到了?”

林初叶老实点头:“嗯。”

华言是他守护下来的江山,她真怕二次毁在了温启明手上。

她视线从温席远身侧穿过,落在他不远处还瘫坐在椅子上的温启明身上,想了想,起身把录音笔递给了温启明:“叔叔,这里边的录音还没放完。您抽空听一下吧。马涛是真心把您当朋友,真心想做项目,还是只是图您的钱和资源,您自己判断吧。”

温启明接过了录音笔,半晌,嗫嚅着道了声谢:“谢谢。”

林初叶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轻声回了句:“不气。”

温席远自始至终没回头看他,也没说话,看林初叶视线转向他,才问她:“走了吗?”

林初叶点点头:“嗯。”

温席远与她一块出去,走到会议室门口时,温启明突然叫住了他。

温席远脚步停下,但没回头,只是冷淡问他:“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

迟缓的三个字从身后传来时,林初叶看到温席远喉结剧烈滚动了圈,他脸微微往旁边偏开了些。

林初叶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温席远也握紧了她手,但一句话没说,牵着她走了。

透明玻璃墙里,林初叶看到温启明还在怔怔看着温席远,全无平日的冷厉倨傲。

温席远脸上是一如往常的平和淡然,但喉结的上下滚动里,林初叶还是能清楚感知到他的情绪起伏。

她悄悄握紧了他的手。

温席远安抚冲她笑笑。

两人没回办公室,而是一路搭乘电梯去了地下车库。

上车以后,温席远并没有马上把车开出去,而是静默了会儿,看向前方。

“他从不会道歉。”温席远说,声音很轻,“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说对不起三个字。”

说完时他忍不住摇头笑笑,看向林初叶。

“林初叶,谢谢你。”

他的眼眸太黑太专注,林初叶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和我没什么关系啊,我没做什么。”她说,温启明的道歉不是单纯因为那段录音,而是今天会议上的一系列逆转,他自认把他当恩人的股东和尹新龙的背刺让他的自信一下子崩塌,马涛和周瑾辰的讨论只是加剧了这种认知。

温席远没说话,胸口那口气轻吁而出时,他倾身抱住了她。

一种抱婴儿式的轻柔,很轻,又很紧,脸颊轻轻贴在了她的发顶上,静静抱着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