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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温简正一手托腮盯着电脑屏幕的文档看,一手拿笔无意识在转,看似很认真,耳朵却是不自觉竖起,努力想听贺之远办公室动静。

刚贺之远是绷着脸进来的,径直走向自己办公室,连看也没看她,这不太符合他的习惯。

哪怕这些天被江承逼得他坐立难安,他在她面前还是维持着笑面虎的姿态,从没像现在这样连面具都懒得戴。

温简伸长了耳朵想去听,但除了隐约听到摔文件的声音以及偶尔一两句失控的暴吼“都他妈一群饭桶”外,温简听不到太多有用讯息。

手中转着的笔慢慢停下,温简往门口看了眼,拿起桌上文件想假装去送文件,刚起身,门口便响起了“咿呀”的推门声。

温简循声扭头,看到了随着人事专员一起进来的林凭凭,一愣。

林凭凭也看到了温简,很是欢喜地叫了她一声:“简简?你也在这上班啊。”

温简勉强牵出一个笑:“对啊,你怎么也在这?”

林凭凭:“贺总调我过来的。”

温简心里“咯噔”了下,面上却已换上惊喜笑容:“这样啊,那太好了,我正愁一个人闷得慌呢。”

说着手指了指贺之远办公室门:“贺总在里面,我去告诉他一声你来报到了。”

说着就要走向贺之远办公室,林凭凭直接拉住了她。

“不用了,一会儿我直接进去和他报到就好。”

温简笑:“好啊。”

手像是无意识般插入裤兜,握住了装在裤兜里的江承送她的改装发夹,又抽了出来。

她亲昵上前挽住林凭凭手臂:“你也是刚来报到吧?办公位定了吗?”

说着又扭头看向人事专员:“贺总有说要安排林凭凭坐哪儿吗?如果没有,那坐我旁边吧,方便讨论工作。”

人事专员笑:“都行,有座就行了。”

温简笑:“那就坐这儿吧。”

边说着边拉着林凭凭转了个身,身体也跟着技巧性挡住人事专员视线,手中发夹悄无声息地塞入了林凭凭职业外套口袋,手也跟着收回,利落帮林凭凭整理桌面,边扭头对林凭凭道:“你先去和贺总报个到吧,我先帮你整理一下,桌面有点脏。”

林凭凭乐于有人帮忙:“好啊。”

人事专员人已带到,也就道别离开。

温简拿着抹布去洗手间打湿,走出办公室门时借着转身机会看了眼林凭凭方向。

林凭凭正去敲贺之远办公室门。

温简手中手机摁下江承电话,手机刚贴到耳边电话便被接通了。

温简一脸惋惜兼撒娇:“你送我的发夹不见了。”

江承刚辞别周席远,人正开着车,闻言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倏地一顿,电话那头已挂断,“嘟嘟”忙音传来。

江承直接打开了监听app,长指压向耳中的蓝牙耳机,林凭凭熟悉的嗓音也跟着从耳机一头传来。

“贺总。”

声音里还掺杂着贺之远气急败坏的怒骂:“你他妈真以为它去的百慕大三角,好好一艘船说消失就消失?”

而后应是看到林凭凭进去,平静地应了声:“过来了。”

紧接着敛下脾气对电话那头道:“回头再说,我有客人。”

之后便是挂断电话,手机扔向桌面的声音。

江承皱眉,船,消失……

他蓦然想起田佳曼稍早前和他提过的最多只能扣两天的事情。

江承瞥了眼对面渐进的红绿灯,利落将方向盘打了个半圈,将车调转回公司方向。

————

办公桌久不用有点积灰,温简特地和保洁阿姨借了个小盆,接水回办公室边擦洗办公桌边洗抹布。

林凭凭进去了快半个小时才出来。

她出来时温简已将办公桌擦洗干净,特地放在桌子边缘的小半盆水已经变黑,还积了不少蛛网和大片凝块的灰尘,都是温简很认真才从办公桌角落和抽屉角落抠拭出来的东西。

温简看着林凭凭走近,边微笑看她边用拧干的抹布最后一遍擦拭桌子:“报个到好久啊,贺总没为难你吧?”

林凭凭笑:“我又没做什么,他干嘛要为难我啊,就交代些工作而已。”

温简笑:“那就好。”

边说着边把手中抹布伸向桌边水盆,人还在看着慢慢走近的林凭凭,像是没留意到水盆位置,一个错手,不小心打翻了水盆,林凭凭刚好走到近前,溅出的水污全撒到了林凭凭小西装外套上,带着大片的蛛网和脏污。

“对不起对不起……”温简像是被吓到了,内疚地连连道歉,“我帮你拿去洗手间洗一下吧。”

林凭凭嫌弃地拍了拍外套上的脏污,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太挂得住了,但还是勉强笑着说道:“不用了,晚上回去再洗吧。”

说着把小西装外套脱下。

温简很识趣地接了过来:“还是去洗一下吧,洗手间有烘干机,很快就干的,你刚第一天上班,这样穿也不太好。”

林凭凭迟疑了下:“那麻烦你了。”

“应该的。”温简不介意地笑笑,“本来就是我的问题。”

说着抱着她外套,端起水盆,转身往洗手间而去。

走到洗手池前,温简一把将脏水倒掉,手探进小西装口袋,取出了藏在里面的发夹,替林凭凭将脏污处洗净烘干,转身想走时才想起特地借的水盆还在。

保洁工具房就在洗手间旁边的小隔间。

温简去敲了敲门没人应,便推开了门,与门内正欲出来的男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里面有人。”温简边道歉边抬头,目光与男人目光相触,只一眼,全身血液像被冻住般,通体发寒。

她记得这双眼睛,十年前高考前那夜,她被屋里动静吵醒,她一睁眼对上的便是这双眼,冷酷残忍,毫无感情,看着她就像看一条垂死挣扎的狗,甚至没给她开口发声的机会,手起刀落,森寒的刀刃砍向她躲闪不及的后背,那利落狠绝的姿势,仿似他砍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毫无生命的被褥。

男人似乎也认出了温简,也可能没认出,只是平静而冷淡地扫了眼温简。

他穿着统一的保洁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手里拿着拖把和拖桶,看着像是要去干活,矮胖的身形也全无十年前的清瘦。

但这双眼睛温简不可能记错,那是她十年的噩梦。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逼自己冷静了下来,歉然冲他笑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屋里有人,我是来还面盆的,刚和阿姨借去办公室用了会儿。”

说着她微微弯腰将面盆放在靠门口的地上,克制着不让身体表现出丝毫颤抖,她甚至不敢往前一步走进黑漆漆的工具房,只保留着身体在外面的姿势把面盆放回了工具房里,起身时也礼貌地冲男人笑了笑道别后,才转身离开。

她克制着没让脚步表现出任何惊惶的情绪,直到转了个弯,确定男人看不到后,才放纵着打从脚底窜起的寒意在四肢百骸流转,脚步也不自觉越走越快,脑袋像缺血般“嗡嗡”炸着响,把周围声音都一点点屏蔽了去,脚步也不自觉地越走越快,直到不小心和人撞上。

“简简?”江承的声音。

肩膀也被扶住。

温简怔怔抬头。

江承正担心看她。

他刚回到公司,在电梯里透过透明玻璃看到步履仓惶的温简时便觉得不对劲,按停电梯走了出来。

他掌心下的身体正轻轻颤栗着,温简抬起的脸色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出什么事了?”他问。

温简想摇头,但眼泪却先湿了眼眶。

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但看到江承的那一刹,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下来了。

江承抬手想抱她。

温简及时抬手阻止了他,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

“钟玉明在公司,他回来了。”

江承动作倏然顿住,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