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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生,你怎么看?”

出了医院,李家成上了包船王的车,面色凝重的问道。

包船王眼睛半眯,沉默了好一阵后,才缓缓说道:“未必是坏事。”

李家成闻言精神一震,眼睛睁大了些,目光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包船王。

包船王反而坦然了些,道:“李生,我呢,年长你十岁。心脏又不好,自从李医生说了我心脏有问题,难活十五年后,我觉得身体一日差过一日。再者,我没有儿子,只有四个女儿。拼搏一生,将来家业只能留给外姓,也没太大的干劲了。但是你不同,你还年轻,还有好好的机会,儿子也争气。你甘心一直给汇丰银行作狗咩?”

李家成仍旧沉默不语,他还不清楚,这位和沈壁相交莫逆,可以说比亲兄弟还亲的港岛华商第一大亨,是不是在试探他……

如果一个应对不好,包船王甚至可以说服汇丰对付他,吃掉长和。

长和眼下绝对承受不起得罪汇丰的代价。

见他如此,包船王哂然一笑道:“沈壁不死不废,哪怕他卸任汇丰大班,回了英国,我们也不敢忤逆汇丰的意志。别人都叫我船王,可谁会知道,环球国际所有的船,都有汇丰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只是鬼佬懂得经营之道,放手让我去经营而已。八零年货运寒冬之前,我出手了绝大多数公司旗下的船,下船上岸,避开了破产危机。这个决策被无数人称赞,但其实做出决策的人不是我,而是沈壁。因为汇丰能接到的讯息远比我们要多,他提前一年知道了货运寒冬的到来。结果呢,靠近大陆的董家不知道,还在大肆扩张,我上岸成了首富,董家差点家破人亡。

因为李医生的缘故,沈壁今年帮我拿下了会德丰,成为自你之后,第二个吞并英资洋行的华商。我很感激他,所以他的一切医疗费用,我都愿意支付。但是,我不愿到死都当他的傀儡啊。”

李家成半真半假道:“可是李医生有说,只要两年时间,沈壁就能恢复过来……”

包船王笑出声来:“哈!李生,你再这样说话,我们就不谈了。”

李家成又沉默了稍许后,苦笑道:“沈壁的压力太大了。七十年代他就是港岛的太上皇,哪个商人敢不看他的脸色?”

李家成为了搭上沈壁的线,八三年主动低价给汇丰修建新汇丰大厦,七十亿的造价,长和只报了五十二亿。

这是一座前所未有的超级纯钢建筑,也是当下全球最昂贵的建筑物。

整个建筑的设计特点在于大厦内部无任何支撑结构,可以自由拆卸。

整栋大楼用了三万吨钢,四千五百吨铝,连厕所都是整体建好后,从日本运送回来的。

长和不仅没赚钱,大厦落成之日,李家成还送沈壁了一座一米高的纯金大厦模型。

当然,这些并不是白白付出,沈壁对李家成的扶持力度,也已经仅次于包船王了,让他获得了巨大的收益。

汇丰大厦和那座纯金模型,就是李家成认干爹的投名状!

如今好处到手,要说李家成想不想摆脱沈壁?

他做梦都想。

越是有能力的人,越不愿受人制辖。

更何况骨子里还是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过的李家成,既信奉大丈夫岂能长居他人之下,也信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总之,没有一个有野心的人,愿意久居人下。

或许正是因为防备汇丰,在原时空,李家成公司的负债率始终保持极低的水平,甚至一度到负债百分之零点三的地步。

一家地产公司,这个负债率,简直难以想象,几乎违背了商业逻辑。

防备的什么,不言而喻。

包船王笑道:“沈壁不出事,在不撕破脸皮的前提下,十年内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摆脱汇丰。现在沈壁出了事,反倒给了我们好大的机会。既能不舍弃旧日的关系,又能适当的远离汇丰。普伟士虽然也是能干之才,但他和沈壁差的不是一点两点。他不是你的对手,至少控制不了你我。”

李家成提醒道:“即便没有汇丰,还有大唐。”

包船王笑了笑,道:“大唐,就是我们摆脱汇丰最好的工具。没有大唐,沈壁出了事,我们摆脱普伟士也需要费一番力气。有大唐在,普伟士只能倚仗我们。唐刀,原本就是世界上威力最大的刀,就看我们怎么用。

李生,我老了,没有多少时间了。港岛商人的大旗,一定是由你来扛。港灯被大唐拿下,中华煤气和无线电视台也被大唐拿下了,如果你想压过大唐,就一定要拿下电话公司,拿下亚视,拿下九龙巴士,拿下渡轮公司,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七号码头,因为六号被大唐拿下了,港岛是一座港口城市,码头太重要了。

往后既要加强和内地的关系,同时,还要维持好和英国的关系,打击大唐和西方的关系。做好这几点,大唐争不过你的。”

李家成闻言动容道:“包生,你……你还有女婿啊……”

如此清晰的企业发展道路,万金难换。

包船王摆手道:“都是勉强守成之辈,而且,他们的心不在港岛。老话说的不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唉,可恨我一世英雄,却没能生出一个儿子,继承家业……不提了。

原本以为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没想到,沈壁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那位李医生,当真是好大的胆魄,好狠的手段。李生,切记,做生意以和为贵。

这个人最厉害的,不是他的身手,而是他的尺度。沈壁如果死了,那他的麻烦就大了,大陆的麻烦都会很大。可沈壁现在这个样子,又有养和医院的证明,大陆那边摆脱的干干净净。他还把沈壁救的能动眼珠子了……当然,沈壁绝无可能再开口说话。普伟士和我们,都不会再让他开口,就这样在医院里用最昂贵的仪器,支付高额医疗费,‘活’下去就好。

你看,他把所有人的利益和反应都算计在内,你说可怕不可怕?

好消息是,他的每一步,都踩在规则可承受的极限范围之内。

之所以对沈壁下手,是因为沈壁一直在各种挤压打压李家,都不算正当竞争了。

沈壁自以为和大陆牵上了关系,李医生就不会对他下手了,就可以当面嘲讽他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你如果将来不想落得沈壁这样的下场,就一定要和大陆保持非常友好的关系,也要和李家随时保证笑脸。

大家可以竞争,但不要恶意针对。

对了,听说你太太和李家关系不错,这也是一条路嘛。”

李家成闻言脸色微变,没来由的,想起那天进屋时,庄明月系肩头纽扣的画面……

摸了摸头发,看了看手,还好没变绿。

他缓缓点了点头,道:“包生,你放心,长和和环球国际,将会是永远的盟友!”

……

李源刚回到家门口,就发现梅长宁也才下车。

他笑骂道:“昨天我儿子结婚你没时间来,今天过来?梅老抠,是不是不想掏红包?”

梅长宁哈哈笑道:“扯淡!我是那种人吗?”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车钥匙,道:“听说富贵要带老婆去金陵,我在那有一辆车停在大院里,送给他了。伏尔加,不是你们家的豪车,将就着开吧。”

李源也没客气,这辆车就是富贵在金陵的护身符。

车子本身不值钱,但车牌值钱。

他问道:“这么急眉赤眼的来,是为了鬼佬的事?”

梅长宁严肃了起来,看着李源道:“源子,是不是你做的?这件事很重要,非常重要。我可以敞开了说,铺天盖地的压力已经过来了。有外面的,有家里的。你知道不知道,沈壁刚刚才和家里鲜明的表了态度,汇丰愿意做一切有利于改开的金融业务,家里非常高兴,结果就出事了。汇丰一旦迁走本部,那问题就严重了。”

李源呵呵一笑,晃了下身边的药箱,道:“我刚从医院回来,把沈壁给救醒了,就是为了不让屎盆子扣我头上。”

梅长宁闻言一怔,惊喜道:“救醒了?!”

李源道:“你也别高兴太早。只是意识恢复了,能眨眨眼。养和医院那边确定,是由于饮酒过度造成的。奇怪,你们那边压力大什么?”

梅长宁无语道:“你说大什么……有没有可能恢复到开口说话的地步?”

李源呵呵道:“当然,恢复上两年就差不多了。完全恢复不可能了,但自主生活问题不大。只要他们能找到好郎中针灸。”

他怎么可能再出手,而且那群孝子贤孙们在确认了沈壁的情况后,也不会再找他了……

就算是孝子贤孙,这个时候想的也只有怎么分割遗产,而不是再把作威作福的义父给救过来。

梅长宁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李源,却没再说什么,因为没必要再说了。

李源的态度也很鲜明了:沈壁的事,干我屁事!

显然也没把所谓的内外压力放在心上。

对大陆而言,大唐的重要性,并不低于汇丰……

揉捏了下眉心,梅长宁岔开话题道:“还没恭喜你,双喜临门。儿媳妇娶进门,脚盆鸡那边日元升值,股市、地产都开始增长了。”

李源笑道:“你手里要有暂时不用的款子,就调过去投资吧。”

梅长宁讶然道:“现在日元已经升值了。”

李源摇了摇头道:“我有预感,大头在后面。”

脚盆鸡和西方约定的是秩序的升值,所以八五年确实还算有序,日元一直在涨,但涨幅并不算夸张。

要过上三个月,一直到八六年,漂亮国才会让脚盆鸡知道漂亮拳到底是怎么个打法。

所以其实还是有三个月的空窗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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