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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雪沉默稍许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锦囊,有些苦笑道:“这是李源离开前让李城转交给我的,装神弄鬼的糊弄人。隋老,您看看吧。”

敬主任接给隋老,隋老也觉得有趣,平复了下心情后笑道:“这是仿诸葛故智嘛,不过诸葛有三个,李医生只留了一个。”

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纸条,展开一看,隋老脸色凝固……

敬狄仁和梅长宁两人心都抓起来了,迫切想知道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然而隋老却将纸条重新装回锦囊中,亲自交还给了秦大雪。

沉吟了好一阵后,隋老缓缓道了声:“好。”

敬狄仁和梅长宁两人面色骤变。

……

“听说了么,黄老师一家三口吃了耗子药死了!”

“哎哟!!什么时候的事啊?老天爷啊!”

鞍钢大白楼内,两个中年妇女低声交谈道。

大白楼是鞍钢的生产指挥中心,机关大楼,早在三十年代,曾是鬼子昭和制钢所在鞍山的总部,也是国谠盘踞在鞍山的最后一个据点,见证了鞍山六十年的沧桑变化。

作为共和国的长子,无论怎么夸赞鞍钢过去的辉煌都不为过。

如果说共和国的钢铁行业是一个大家庭,那么鞍钢,就是这个家庭的母亲。

鞍钢先后援建了全国三十多家钢铁企业,向全国各地输送了十二点五万余钢铁建设人才。

即使二十年后,在全国的钢铁企业内,也常能听到熟悉的鞍钢口音……

但是,这样一家有共和国长子之美誉的企业,也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从去年九七年到现在,已经超过三万人下岗,就这,还远不是尽头……

在过去,像这样的工厂,都是从生、托、学、婚、老、病、死、埋一条龙管到底的,连结婚都多是内部婚姻。

在全国绝大多数人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像鞍钢这样有钱的企业,组织优秀员工去北戴河旅游都是常有的事。

夏天发冰棍、裙子,冬天发棉袄、带鱼,都不叫事。

越是福利完善的发达国家,存钱的人也越少,一个道理。

这样丰厚堪比发达国家的福利待遇下,很少有人会去存钱。

然而当年过的越好,当下这一年,过的也就越艰难……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完全看不到希望在哪,只有不停的裁人,裁人,裁人……

可就算如此,谁也没想到,在报纸上看到下岗工人喝农药的事,居然会发生在身边,居然会发生在鞍钢!

“黄老师多好的老师啊,语文教的真好,他写的范文,我都喜欢看,原本也是厂子弟,读书的时候多少人喜欢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一家三口啊……老天爷啊!”

女干事脸都白了,满脸的心痛和不忍。

另一人同样不忍心,抹泪叹息道:“谁说不是呢?他儿子磊磊和我儿子一个班,还到我们家来玩儿过,多可爱的一个孩子,虎头虎脑的,还那么聪明。听说是磊磊过生日想吃肉,黄老师实在没辙了,跑去菜市场,偷了一小块。你想啊,他那样的人,干这种事,不比上刀山火海还艰难?人家早发现他不对劲了。

那个摊主也可气,吓唬走就是了,非得又打又骂,各种羞辱作践,还泼了一盆洗猪大肠的脏水,黄老师哪受得了这个?找人把他优秀教师得的钢笔卖了几块钱,买了耗子药,剩下的钱买了棵白菜白面,包了顿饺子,一家三口走的干净。

你说说,这种事在报纸上看到几回了,平时看着虽然也心酸,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真真发生在身边,哎哟,可真受不了。”

两个妇女干部正在抹眼泪,办公桌上电话响起,一人接起电话沙哑着嗓子道:“我是黄秀梅……哦,赵厂长,您有事您说。开全厂大会……今天?!这怎么来得及……招工的?!还是大量招工?!好好好,我立刻通知,马上通知!!”

挂了电话后,黄秀梅对面的女干部惊奇道:“大量招工?咱们厂?”

窗户外面迷迷蒙蒙的,看着都让人觉得暮气和沮丧,不像是有转机的样子。

况且现在不是一家两家这样,全国上下都这样,哪还有工开?

黄秀梅却不管这么多,起身咬牙道:“管他什么厂,只要招人,能发工资,扫马路捡垃圾都成!走,现在去广播站,反复广播!”

……

这样的国有工厂,六十多年的生命里,规章流程早已成熟。

即便是紧急召开工厂会议,三个小时也将数万人召集在大操场上。

井井有条,即使是下岗工人。

主席台上,老厂长赵有志没有废话,对着话筒大声道:“同志们,咱们长话短说,就一句话:上级部门,没有忘记咱们鞍钢,给咱们工人找到出路了!!”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老工人们没有不熟悉老厂长做派的,光看他怒吼的语调,那就代表着有戏,代表着有希望!

赵有志果然没有长篇大论,指着身旁的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道:“这位是中枢给咱们请来解决困难的大救星,是港岛大唐集团的董事长,大唐钢铁咱们都不陌生,就是人家的。今天,他来……他来接你们了。”

底下都是中国最好的钢铁工人,是鞍钢最好的骨肉,如今要亲自送走他们,老厂长心如刀绞。

可是,他也高兴,不用亲眼看到曾经为工厂,为国家做出那么多贡献的工人们,吃那样的苦,遭那样的罪。

为了一块肉……

李幸站起身来,拿着话筒笑道:“我虽然是港岛商人,但说起来,我也是工厂子弟,还是钢铁工厂子弟。我父亲原先是京城红星轧钢厂的厂医生,我清晰的记得幼时的启蒙歌曲,第一首是《我的祖国》,第二首就是《咱们工人有力量》!今天,咱们重温一下咱们工人的歌,好不好?”也不等下面回应,就大声唱了起来:

“咱们工人有力量

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几乎是融入骨血源自血脉的,工人们不由自主的跟着喝唱了起来。

这首歌,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怎么唱了,打改开之后……

“每天每日工作忙

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盖成了高楼大厦

修起了铁路煤矿

改造了世界变呀么变了样

哎嘿!”

只一小节唱完,无数工人们已经热泪盈眶!

工人,他们是最让人骄傲,最让人羡慕的工人,代表着先进生产力的工人老大哥啊!

看着主席台上那个挥舞着臂膀,唱的铿锵有力的年轻人,那些下岗工人们的心,颇有触动。

或许,跟着这个人干,真的会有出路吧。

一曲唱罢,李幸带头鼓掌,然后笑道:“不来虚的,我开门见山的问:鞍钢的爷们儿,怕累么?”

这话简直像挑衅,激怒了无数鞍钢人:“怕累?鞍钢人怎么会怕累?!”

李幸笑道:“那……怕死么?”

激动的情绪稍减,一群人疑惑的看向他。

李幸道:“实不相瞒,大唐将要开展海外业务。需要大量人手,特别是钢铁工人。但是,海外毕竟不是我们的祖国,现在外面的情况也算不上稳定,甚至可能发生战争,我实话实说,很有可能会出现伤亡。

不强求,但是不怕埋骨他乡的爷们儿,愿意去海外工作的,可以拿高薪。鞍钢工人的平均工资是六百块,去海外的,基础工人的月薪是一千八,三倍工资。会先发半年工资,安顿好家里的老婆孩子。干的好的,年底还有年终奖。

我可以保证,一家人只要一个去外面工作,养活全家绰绰有余!”

半年工资,就是一万块啊!

这对那些下岗了一年多的下岗工人来说,是一笔做梦都不敢想的巨款!

有了这笔钱,老人看病吃药的钱就有了,孩子读书上学买衣服的钱就有了,全家人吃喝拉撒的钱也都有了。

过去从未发愁的事,这一年多来,却压垮了无数家庭。

“那要是死了呢?”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大声问道。

李幸道:“若是因工牺牲的,发三万块安家钱,除此之外,供养孩子读书、生活,一直到参加工作。”

“真的?!你可别骗人!”

男人喊的有些凌厉。

主席台上不少人眉头都皱了起来,担心冲撞了贵客。

李幸笑道:“全部写在合同上,大唐从进入内地以来,绝对遵守内地的一切法律规章。”

赵有志呵斥道:“杜启海,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今天出面的都有谁,连王省都出面了,人家还会赖账?”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董,有多危险?真要出很多人命,那这个活儿真没法接,给再多钱也不行。”

几个陪同前来的官脸色不大好看,一人道:“老赵,你这就多心了,是去搞建设,又不是去打仗,怎么可能出很多人命?你别吓的工人们都不敢去了。”

这么多下岗工人,工人自己不好过,负责安置他们的官员们,同样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