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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有事说事。到底怎么回事,又把春姨惹成这样?八叔,你这又是怎么了?”

林宁见春姨泣不成声,确实有些恼火。

方林等人虽也为长辈,但对林宁来说,并未受其大恩,敬意有限。

春姨却不同。

林宁不欠别人,却欠她。

方林闻言也是既气愤也无奈,气愤这混小子到底对他们没什么敬意,无奈的是……人家还有理。

制止了周成开口的机会,方林干咳了声,招呼林宁坐他身边后,“激动”道:“小宁,你知道么?老大当家和二当家的仇,昨夜被大当家的亲手报了!混元枪罗成,被大当家的一剑枭首啊!”

林宁闻言,看了眼面色淡然的田五娘,沉默了稍许后,笑道:“呵,我原是准备亲手报仇的,不过也一样……三叔不妨说说看,她是怎么报的。”

方林便将昨夜之事详细的诉说了回,赞道:“余鹏程的确老奸巨猾,堪称枭雄,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蔑儿乞部那位尊贵的老妇,曾为大当家的所救,有大恩大德在。中原与草原千百年来都有血仇,极少能有交情,所以这成了余鹏程最大的失算。”

林宁闻言又看了眼田五娘,点了点头道了声:“还行吧。”

那勉强模样,好似将将认可了这未婚妻的身份,田五娘勉强配得上他,让众人好一阵无语。

且听林宁忽问道:“三叔,昨儿到底怎么回事?咱们青云斋三面环山一面临江,除了南面大门,外人想强攻进山寨基本不可能。可山寨大门是我祖父时就请了大匠制下的数千斤重门,怎会被人破开?难道我青云寨有内鬼不成?”

此言一出,饭桌上忽地一静。

方林干咳了声,道:“你不说,三叔也要将这事说清楚啊,说起来,此事还和你有关……”

说罢,将李老六等人如何因龙血米分配不公而心生怨愤,最后背叛青云寨的事说了遍。

又道:“此辈无耻,不知忠义,为人所利诱,宁哥儿不必放在心上。”

林宁想了想,摇头道:“其实沙海寨卑鄙归卑鄙,这做法未必有差。我辈读书人讲究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要善于向别人的优点长处学习,往后青云寨也可按这一套来办。若于山寨无功,则不必浪费龙血米,按功劳分配,才最合理,也给底下的山寨子民们有个向上的希望……”见春姨几番欲言又止,林宁正色安慰她道:“春姨不必担心我,我若需要,从五娘那一份里分一些就好。”

“噗!”

胡大山一口茶没喝尽,全喷了出来,然后大声咳嗽起来。

方林等人也无比震惊的看着林宁,握了个大草的!

你真要脸……

林宁目光扫了圈,最后落在了清幽看着他的田五娘脸上,四目相对后问道:“有问题吗?”

田五娘懒得理会,默然的移开了眼神,却终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然而就听林宁再问道:“那昨晚,八叔做了什么?”

邓雪娘忙“奇”道:“这话问的蹊跷,你八叔当然是探听消息,立下大功了啊!”

林宁看了看徐娘半老的邓雪娘,又看向一张脸涨红,额头尚有青红的周成。

方林长叹一声,拍了拍林宁的胳膊,道:“此事说来话长,原三叔是不准备告诉你的,因为许多事,多说无益啊。不过……宁哥儿现在不是从前的他了,早晚也要知道,与其留着这个破绽日后被人利用,不若一家人敞开了说清楚,三叔相信,你也一定会理解和宽容的。”

林宁挑起眉尖,道:“三叔先别给我戴高帽,有些事可以理解宽容,有些事就不能。总不能连不共戴天之仇也能理解宽容吧?”

方林闻言一滞,杀父之仇,可不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林宁后来坑死田虎,为何没人将他如何?

除却念及林龙夫妇恩义外,不就因为他终究是在报杀父之仇么?

眼见方林一时语塞,周成却受不得这场面,站起身就要跪在堂中,将事说清楚,却被方林用目光钉死。

等他安分下来后,方林长叹一声,一瞬间似老了不少,一旁春姨又哭了起来。

方林有些艰难的开口,将事情原委缓缓说了一遍,最后悲然道:

“你八叔原是你爹带上山的,连武功本事都是你爹亲手所教,我们兄妹几个,见他伶俐能干,也偏爱于他,这才让他养成了恣意的性子,一直好赌贪色不收手,终酿成大祸。好在,他本性到底不坏,忠义不改,没有辜负你爹的教诲。那赌局原是沙海寨余鹏程和榆林城混元枪罗成所设,本是要以赌债要挟你八叔,但他明面上受制于人,回山寨后,却将此事与我和你父亲、你二叔以及现在的大当家的都说明了,我们这才能将计就计,终一举铲除了罗成、余鹏程。至于你八叔,你爹、你二叔,还有大当家的和我们,都原谅了他。他原非有心……可你八叔却始终觉得对不起你,想同你请罪……”

林宁看着缓缓跪倒在地,痛不欲生的周成,面色漠然。

他的内心,其实并没太多波澜。

他毕竟是林宁,而不是林小宁。

对于周成能不受人要挟,反而能坦白相告,设下计中计一举杀敌,林宁反而觉得很出色。

但他却不能这样表现,因为春姨已再次泣不成声。

这些年来,青云寨最苦的不是他,而是两个女人。

一个是田五娘,另一个,就是春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