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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本分做事,立下大功,待功成之日果断隐退,说不定还能留条出路。

若是这个时候就想撂挑子威胁君父,那才是顷刻间的灭门大祸。

这就是勋贵府第和寻常臣子之间的区别。

勋贵府第总有一份香火情在,有祖荫庇佑,夹着尾巴做人总能苟且几十年,换个皇帝,说不定就又起来了。

可是寻常臣子,纵然位列宰辅,一旦圣眷不存,说倒也就倒了……

宁则臣面无表情,缓缓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吾等教子不善,闯下这等滔天大祸,死有,余辜。”

“元辅……”

听闻此言,赵青山,林清河,吴琦川三位阁臣纷纷色变,叹息一声劝了声。

只是却不知该如何为继。

他们与宁则臣相交数十年,志同道合,十分敬他。

但对于宁观宁元泽……却实在难以苟同。

倒不是说宁元泽痴蠢,事实上宁元泽是他们生平少见有才赋者。

只是虽有才却无沉稳心性,气度桀骜,偏内心又敏感多疑,使得身体孱弱多病,非长寿之相。

这样的人,再有才华,也难当大任。

只是众人虽早就认为宁元泽难成大器,却没想到,会给新党带来今日之厄。

若是……若是宁元泽有他苦心算计那位的心性就好了。

林清河缓声道:“元辅,阉党气焰未盛,就被一网打尽。戴权纵然未被处死,想来也再难有机会猖獗。只是……勋贵一脉,怕要起来了。或许,他们更棘手。”

宁则臣并未开口,赵青山不屑笑道:“林公莫要高看那一脉,若是贞元勋贵一脉,我等自然会如临大敌,他们军权在握,人才辈出,还未被腐朽淫乐荒废。可开国功臣一脉……哼!”

吴琦川提醒道:“北静王水溶气度温润,秉性也算正直。”

赵青山连连摇头道:“书生意气太重,不通实务,且四王家族功在太祖时,因而封王。到了圣祖时已经没了实权,再历经贞元、崇康两朝,只剩一空架子,实无妨碍。”

林清河则道:“水溶虽书生气重,可身份太高,且又颇得圣眷。再有……贾家那位。”

卢广孝面色忽然炙恨,插口道:“此贾家庶孽,实不当人子!因他一人,使得多少人受到牵连?此子心性狡诈,当早日除之。”

众人闻言,沉默了稍许。

卢广孝本为新党中坚,这且罢了,还有一个宁元泽,直接牵扯到新党魁首,大乾元辅宁则臣。

有些话,他们也不好说……

却听宁则臣声音低沉沙哑道:“稚圭,不要让仇恨迷住了心。此事若非……贾家子,及时捅破揭露,事后反弹只会更酷烈。元泽……还是太年轻,想法太简单。现在,我等只需做好本分之事,秋闱舞弊一案,任由杨兰台去查。”

卢广孝闻言急道:“元辅,那贾家子此刻必然极端仇恨我等,若任由他们施为,必会打击报复!我们……”

宁则臣摆手,止住了卢广孝之言,目光透过窗子,淡漠的望着外面皇庭中的那株老梧桐,低沉道:“若他果真如此,本辅反倒放心了……”

……

神京西城,荣国府。

前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尝闻勋贵之家,多忠勇知义之士……”

“今有荣国之孙贾琮,孙肖其祖,于冲龄之年,孝闻天下……”

“处事机敏,断事果决,不落不义之诱,能全忠孝之节……”

“古有举孝廉以褒忠孝之义,今朕又何吝一举人业位?”

“今皇命钦赐汝为举人功名,垂皇恩以嘉孝义!”

“钦此!”

香案前,一身着大红蟒袍的太监阴阳顿挫的宣读完圣旨罢,满面笑容的对跪在地上的贾琮笑道:“举人老爷,快领旨谢恩吧!”

贾琮身上本就有世位在身,因而恭声领道:“臣贾琮,谢陛下天恩浩荡!”

一旁贾政、贾琏等人,皆激动不已。

对他们而言,一个举人并算不得什么,关键是这位圣眷,实在难得。

就算考中一个解元,一个状元,又哪里比得上这个荣耀?

贾琮却只面色淡然的站起身,自大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和举人文书后,再次致谢。

贾琏自后面而来,拿了红封送给大太监。

这种活计,贾府深得其味。

果然,大太监收了红封后,愈发亲热,对贾政、贾琏将贾琮赞了又赞。

最后又道:“对了,还有一事。贾公子,顺天府乡试舞弊一案,是由贾公子率先揭破,但现在只露出冰山一角。所以陛下希望,贾公子能够再度发挥机敏才智,帮助兰台寺左都御史杨养正杨大人,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案办成铁案,减少恶劣影响。这一科乡试已然作废,贾公子是唯一的举人,就该担起这份荣耀和责任。明日一早,贾公子可以直接前往贡院,与杨大人汇合。贾大人,贾公子,咱家告辞,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