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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籍不仅暗叹,只听秦奉国与方介这二人的名字,就可知他们与两位左都察院御史关系匪浅了。这两位年近六十,背叛武阳嬴氏的理由,除了要照拂子孙之外,就再无其他的可能。

大秦当朝国公,按律可有幕僚八人——长史、录事参军,主簿,亲事府总管,以及诸曹参军(功曹、仓曹、户曹、兵曹),为国公管理封地一应大小政务。

其中长史从五品官衔、录事参军,主簿都为从六品,其余功曹、仓曹、户曹、兵曹参军则是从七品。

而诸曹参军品阶虽低,却可由国公直接举荐任命,暂免去了九品官人,乡评论品这一关。且身在朝廷体制之中,依旧可以升任他职。

可让王籍奇怪的是,嬴长安与方珏这两人,难道就不忧退路?

这件事后,不但襄阳王家会倾力报复,嬴元度等人,想必也不会将这两位放过。

安国府的长史与录事参军,倒是个退路,可以保住二人官位无忧。然而左都察院的科道御史,极其清贵,若是升任或者调任他职,必定要提一品官衔。前朝甚至还有着以七品御史身份,直接出任地方四品郡守的前例。调职成为安国府的幕府官,并不合算。

且嬴冲武脉被废,今次虽是继承了摘星神甲,却寿元无多。若不能修复武脉,那么短则三五年,长则七八载,就有身亡之忧。

那时的摘星神甲,依然要落入武阳嬴氏的手中。彼时这二人,又该如何自处?

想想就可知,只是这些条件,应该还远不够使两位御史动心,这嬴冲一定还有着其他的底牌,让这二人不能不为之效力。

无数的疑问,在王籍的脑海之内掠过,然后他就见那方珏,竟然又再躬身一礼:“臣还另有本奏!”

“嗯?”

天圣帝也略觉意外,看了方珏一眼后,视线九又瞄向了嬴冲,显然也是猜知道了这二者间的联系。天圣帝目中微含笑意,也在想着这个小家伙,到底是何时将这二人笼到了袖里。

“汝有何事,可说来听听?”

嬴冲大袖飘飘,一派从容自若。而那方珏则是神色肃穆的把一封奏章高举过头:“臣弹劾武阳嬴氏家族,私蓄隐户四万三千口,隐藏田籍五千二百顷。事实俱在,请陛下彻查!”

这短短数句,在这太政殿内的效果,却仿似炸雷。几位政事堂执宰的目光,都如刀子般的往方珏刮了过去。

私藏隐户田籍,在这大秦国内,乃是再平常不过。上至三大郡王府,下至微末小吏,那大大小小的世家门阀,甚至商家寒族,哪家没有一点隐户私田?

这是绝不能放到台面上议论的事情,也是所有人的禁忌。而方珏所为,无疑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然而这些人才转过头,嬴冲就蓦然踏前一步,将几位政事堂参政的目光截住。

几人瞳孔微凝,这才想起,这是安国公府嬴冲与武阳嬴氏之间的私斗。

武阳嬴烧毁了安国府数百万石粮草,数十万的金银,以嬴冲这小霸王的性情,岂能不做反击?

京兆府尹不过是把这嬴冲晾了两三个时辰,此子就敢搅乱京城,隐然似欲将王焕章彻底扳倒!

思及至此,几人都或是暗叹,或是摇头。

这就是个枭獍之子!传说之中,枭为恶鸟,生而食母;獍为恶兽,生而食父。

武阳嬴氏生出这样的孽障子孙,也真是家门不幸。反噬起来,居然如此的凶狠。

不过叹息之余,几位倒也息了插手之意,既然是嬴氏族中的内斗,外人自无干涉的理由。

王籍则是冷笑,好一场交易!竟然就这么赤裸裸的,在这太政殿内完成,嬴冲举荐之后,方珏则随后上本,这桩交换,就在诸人的眼皮底下完成。

只是嬴冲的目的,应该绝不止此。他昔年在嵩阳书院与嬴冲弈棋,知道这家伙聪颖绝伦,在下子之前,往往能看到三步之后!

试演兵法之时,此子每一个步骤都有深意,能够推算到后续的局势变化。

“竟有此事?”

天圣帝挥了挥手,示意令米朝天将那方珏的奏折,送到他手中。只看了一两页,天圣帝的面色就更显阴沉:“好一个武阳嬴氏!看来今日朕是听不到一件好消息了。隐户四万三千口,田籍五千二百顷,嘿嘿!这几乎就是一县之地。若真如你所言,那么说他们是国之蛀虫都不为过。”

不过他依然未肯信这一面之辞,而后又转问嬴长安:“记得你也是武阳嬴氏的族人,这方珏之言,你可有什么好说的?”

“回禀陛下,臣与故安国宫嬴神通共一天祖,彼此乃近支族人。故而早在一日之前,就已将户籍迁于咸阳,如今已是安国嬴氏一员。”

那嬴长安先是解释了几句,接着又惭愧道:“然而武阳嬴氏毕竟是臣之亲族!臣修的是儒家法度,亲亲相隐,此事臣当避嫌才是!”

“亲亲相隐?”

天圣帝嘿然冷笑,接着再不犹豫:“传旨!令绣衣卫,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一同派员,彻查此案!”

天圣帝话音方落,方珏就又朗声提醒:“臣有奏!臣闻大理寺少卿王佑,与嬴氏族人嬴世继有亲,此案该当避嫌才是!又有定武军右路镇守使嬴宣娘一案,据臣所知,嬴宣娘亦与武阳嬴氏有旧,臣担忧王佑少卿,不能秉公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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