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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中满含自嘲,而说到此处时,更是隐含无奈:“说句不好听的,朕如离世,膝下诸皇子只怕无人还记得朕与太学主的血仇。甚至大秦的皇统承继,也要再被他们鲁儒一脉操纵。而朕所能仰赖,能承朕之遗志者,又有何人?”

米朝天不禁再一愣神,心想这位陛下,居然是这么想的?

他初时听起来,感觉陛下之言,实在过于荒谬。可稍后细细深思,却又觉浑身发寒。

心想天圣帝如逝去,继任的秦君,还会否为陛下复仇,与太学主为敌?

二皇子嬴天佑与四皇子嬴仇万会怎样,他不得而知。可如五皇子嬴瑾瑜,六皇子嬴天策这几位,只怕都恨不得那太学主,将武安王府上下尽数屠尽了才好,又岂会出手相助?

且如陛下身亡,这满朝之内,还有何人能保证陛下属意的新君登极,而不被太学主左右?又有谁来维持三年来大秦之新政,王安石么?

“别人只看到冲儿三年来权倾朝野,威福无尽。可却不去想三年前,冲儿他为此付出了何等代价。”

天圣帝目光悠然,看着殿门前方的一片空旷:“大伴你说朕,又该如何做?”

米朝天略略思忖,随后又躬身一礼:“其实奴婢以为,大宗正之言,确实有其道理。如今之大秦,也就只有武安王殿下,有能力继承圣上之志。既是如此,又何妨使武安王殿下,入继皇嗣,承接大宝?如此亦可免日后骨肉相残之惨剧。武安王殿下继位,名义虽不正,可我大秦,却定无内乱之忧!”

“大胆!”

这般说着,天圣帝的面上却是现出了笑意。他已经很久没听见,米朝天这么直白露骨,不惜使他生怒的劝谏了。

可随后他却又微微一叹,回头看向了那枚被他放在桌案前的玉玺:“果然,便是米伴伴你,也更看好冲儿。可有些事,米伴伴你不知!即便朕想要让冲儿继位,也绝不会让他入继皇嗣,承担那些他不该承担的东西。有些事情,还是就此断绝的好。朕也宁愿,给天佑他们一次机会。”

米朝天微微蹙眉,不解天圣帝所言何意。这位所指之物,难道是和氏璧?可这有什么妨碍?

不过见天圣帝那讳莫如深的神色,他也不再问。且此时米朝天,也隐隐有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猜测。

他昔年学武修道时,曾经在宫中的文渊阁,见过一本两千五百年前传下的野史。说是那位秦始帝,其实并未真正死去。这位霸绝天下的帝王,一直以神魄藏于某件器物之内,等待复活之机?

当年他不以为意,可现下想来,却觉骇然,难道这是真的不成?

——时隔两千七百年后再次复活,听起来是夸张。可在一劫前,与皇天位比拟的金仙,本就是不死不灭,与天同寿。这些人的元神印记长留此世,永无磨灭之时,在祖龙之争到来之年复生,似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之事。

摇了摇头,米朝天压下了这杂念。随后又踏前一步,行到了天圣帝的前方。只见那不远处,他的徒弟童贯,此时正手持着一张奏章,匆匆奔来。

“到底何事?在宫中奔跑,成何体统?”

童贯先是匆匆向天圣帝一拜,随后又取出了数十封奏折,捧在手中:“此为通政司今日转交司礼监的奏章,左都御史嬴放鹤,右副都御史嬴长安,连同左右都察院三十七位御史,弹劾长生道袭杀朝臣,祸乱法纪,不敬朝廷,以及其门下弟子夺人田产,奸淫妇女,欺压百姓等种种不法事。说是长生道,已不配领我大秦国俸,请陛下降旨,夺其国教资格!并搜拿长生道祭酒等十三人,入京听审待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