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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他怎么样……有没有吃上肉啊……”

刘长呆呆的看着手里的肉,忽然放下,又看向了远处,正要开口喊吕禄,曹姝却一把将他拉住。

“陛下,吃肉吧。”

“我不是让他回来,就是让人给他送些……”

“陛下,再忍忍吧。”

看着两人的交谈,樊卿是一脸的茫然,“姊?你们是在说什么啊?”

“无碍……你去帮雍娥看会孩子!”

“好。”

樊卿拉着刘勃去了雍娥那边,几个人打量着刘长和曹姝,好奇的低声攀谈着什么,曹姝轻轻抚摸着刘长的手,安抚道:“无碍的,他时不时还给我写信呢,没有你想的那么苦,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的,很快他就能回来了,在这种时候,可不能让前功尽弃呀!”

“啊??他还给你写信??”

“这……”

“他给阿母写信,还给你写信,就是不给朕写??”

“这竖子就知道大母和阿母,不知有阿父!”

“算了,算了,朕也不管了,好好管教你的儿子!”

刘长不悦的说着,吃起了面前的饭菜,曹姝愣了片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

船司空县,天刚刚亮,急促的敲门声便打破了府内的寂静。

老妇人缓缓打开了门,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邮卒。

邮卒看着手里的书信,不耐烦的说道:“有信至,收信人……安!”

老妇人并不意外,急忙将刘安叫了出来,刘安揉了揉双眼,走到了门口,看到邮卒的那一刻,他困意全无,瞬间精神了起来,只有远离家庭的时候,或许才能明白家书的意义,刘安急不可耐的上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拿走了书信,那邮卒看了看周围,抱怨道:“也不给口水喝?你们这不能借马,又如此之远……”

县里的邮卒在送信的时候,是要看距离的,超出规定距离的才能骑马去送,而大汉因为疆域太大,没办法效仿秦国,让亭遍布全国,每个乡都有十余邮卒,大汉只能是采取县邮的方式来进行。

老妇人笑呵呵的给这位县里来的邮卒递上了水。

而刘安则是迫不及待的看起了书信,果然,这是阿母写给自己的,这些时日里,他一直都在跟大母以及阿母通信往来,翻开阿母的书信,书信里的内容一如既往,让他好好体验,不要胡闹,不要轻视农人,要按时吃饭之类的,刘安认真的看着,脸上浮现出笑容来,看到最后,阿母的语气却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给我,大母,给卿,娥她们通信,却唯独不与你阿父通信!”

“这是什么道理?”

“你阿父每天都会跟我提起你,倍感思念,见到好吃的饭菜都会想起你是否吃……偶尔吹起了风,他都会紧张的询问你那边的天气是否寒冷,每当与群臣商谈,总是将你挂在嘴边,你曾书写的文章都被他挂在了墙壁上……他如此疼爱,你却这般报答?!若不是你阿父说,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一封书信都没有给你阿父写!!!”

刘安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只好默默的收起了书信。

老妇人有些惊讶,以往收了信不都是很高兴吗?如今怎么这般模样?

“安,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没有……先前是大母训斥我,如今阿母也这么说,都是阿父思念成疾什么的……将我当作孩子来糊弄……阿父怎么可能想我呢?”

“阿父压根就不是那个性格……”

老妇人抿了抿嘴,看向了不远处正在吃饭的老丈。

老丈听到了这些话,他抿了抿嘴,那沧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悲伤。

他放下了饭碗,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年幼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我是阿母所养大的……”

“从我记事开始,就见不到阿父,每次他回来,便是躺在家里呼呼大睡,愤怒的训斥我,不许我玩,逼迫我去操练……从来都不曾在意我……我在那个时候,一直都以为阿父是不爱我的……”

“等我稍微长大,便开始在家里忙活……阿父出门之前,曾抚摸着我的头颅,想要说些什么……我跑开了。”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长大之后,我才知道,他战死在了长平。”

“我也开始奔赴战场,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个时候,我方才明白……为父者,与为母者不同,总是苛刻的要求孩子,不过这些话,我说的再多也没有什么用,等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会明白的……可往往当你能理解他们的时候,他们却都已经不在了……而你也大概等不来你孩子的理解……”

老丈说完,再次低着头吃起了饭。

刘安拿出了自己珍藏起来的纸张,拿出了笔。

“阿父……”

写了几个字,刘安就有些无从下笔了,明明在给阿母和大母写信的时候,总是有着那么多的话要说,可是在此刻,面对阿父,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迟疑了片刻,刘安写道:“阿父无恙?我在此处,已知耕耘之法……五日一食肉……”

写了一会,刘安又停下来,沉思了起来。

“我现在终于明白阿父为什么不喜欢我读书了……我如今所看到的,所经历的,确实与书籍上所记载的不太一样……”

“政策的具体施行有多困难,我也看出来了……”

“就是您安排的那位张夫,为人太过暴虐,前几天有友人从长安来,被他所殴打羞辱……”

“百姓们都说起您的恩德……阿父不必在乎那些大臣的话……百姓虽然还是很贫苦,可我发现,您已经做成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刘安越写越快,很快,他就完成了这封家书,趁着休息的时候,老丈家的大儿子带着他去寄信,要寄信,就得去附近最近的驿,县里那些邮卒在送信的时候,也会在这里收信。

邮卒拿起了书信,看了看收信人。

“长安舞阳侯府家主收。”

这些人不少都是绣衣,自然知道这是送给谁的,便令人快马加鞭的送往长安,长安距离这里并不遥远。

……

“实践这个我们说过了,现在说的是实事求是,求真务实对吧?”

刘长看着面前的匠人们,“你刚才说的没错,你一直觉得过去那盐井技术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众人都劝说你,认为没有改进的余地,可您坚持自己的想法,最后做出了如今的盐井技术……对,这一点要加上……”

“也就是得有批判和怀疑对吧?不能人云亦云,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迷信那些所谓圣贤的话语……”

刘长提起笔,又记录了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吕禄走了进来,“陛下,有您书信。”

“哦,先放在这里……”

刘长收起书信,继续跟面前的匠人们攀谈了起来,通过这些匠人们在实际研发时所有的感慨,刘长积累了不少有用的素材,而这些匠人们没有什么文化,刘长同样也是如此,吕禄也不知道这么一群人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在匠人们闲谈的时候,刘长偷偷拿出了书信,看了几眼,脸色有些惊讶,急忙翻开阅读。

“哈哈哈~~”

刘长仰头大笑了起来,匠人们都被吓了一跳。

“这是我儿的书信……”

“太子那里有什么喜讯?”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写了些废话,哈哈哈,太子还是很有才能的,若是他在这里,或许我们说的很多话他都能写出来,这竖子别的不行,就写文是好手,他当初所写的文啊,你们是不知道,连太学的那些大家都被吓住了,黄老的那几个大家更是将他称为新圣,都说他将来会是我的祖师那样的圣贤呢……”

父亲骄傲的说起了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