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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内屋内还坐着一个人,此刻正阴晴不定的盯着刘启,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刘启只觉得腿一软。

“阿父……您没走……您来了……您在这……”

坐在内屋里的人正是刘启的阿父刘恒。

刘启本以为,阿父早已离开了长安,毕竟,吴国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就算没走,又怎么会出现在太子府内呢?

他想不明白,而刘恒却冷冷说道:“许久不见,倒是长脾气了,指责自己的兄弟谋反……怎么,打算带着人来为国讨逆吗?”

“儿不敢。”

刘启急忙跪坐在地上。

“向卬道歉!”

“唯!!”

刘启连忙看向了刘卬,“是我的过错,我不该派人去抢夺部落,不该对你无礼,请恕罪。”

他说的很坦然,甚至没有半点的委屈和悲愤,刘卬苦笑着看向了刘恒,“仲父,我们只是闹着玩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两国不合,这就是大事!”

“你们俩便闹得如此不合,那底层之民又该如何?我这些年只顾着治理吴国,疏忽管教,使你这般顽劣……”

刘恒是个很严肃的人,他就是什么都不说的时候,看起来也相当的严肃,让人不敢轻视他,只有在巡视地方的时候,他才会表现的很和气,世人都说吴王颇为古怪,他对待那些上位的人,通常都是很冷漠,很严肃,而对待下位的人,却很温和,很慈祥……说的难听点,就是轻贤人而亲小人,当然,也没有人敢这么说,在推崇个性的大汉,吴国的作风并不会让众人觉得不妥,反而是更加尊敬他,有仁王之名。

而刘启没能继承到阿父的这一点,他只学会了严肃,平常板着脸,还是挺唬人的。

刘安只好出面劝说:“仲父,我们几个都是自幼一同长大,您放心吧,就算有误会,只要说明白了,就不会有什么矛盾的……”

刘恒冷哼了一身,瞪了刘启一眼,“都是当阿父的人了,却还是这般性子,稍后来见我!!”

说完,刘恒就离开了这里。

刘启擦了擦汗水,“不曾想啊,相隔这么多年,再次见到阿父,居然会是如此……阿父怎么会在这里啊?”

刘安摇着头,“来找我商谈一些大事,这件事目前还不能对外说,但是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是好事吗?”

刘安苦笑了起来,“是好事……但是吧,想起我囤积的这些华服和马车,又未必是个好事……总体来说,大概还是好事吧。”

刘卬都听迷糊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三人相见,分外热情,关上了门,就畅谈了起来,刘启是再也不敢跟刘卬争吵了,哪怕刘卬找茬,他都是笑脸相迎,完全不给机会。

“诸王会盟的事情听说了吧?要改制了,很多国臣都非常的不满,原先还是太尉,忽然就沦落到郡尉……你们还不知?来,我与你们说说啊……”

三人在府内攀谈了起来。

而刘恒在离开此处后,却又来到了张苍的府邸。

此刻,张苍刚刚拟定好了几个刺史的名单,正伸出双腿,让家里的妾为自己揉着,自己则是一脸享受的靠着枕,开心的吃着茶,再过几天,自己就能享受长达三个月的假期,自己许久都不曾休过假了,整日忙碌,而且,到时候自己就有了个强大的帮手,将事情丢给他,自己直接躺着休息,这多好啊,这美好的人生啊。

就在张苍期待着这美好人生的时候,仆人忽然前来,“家主,吴王前来拜见。”

“吴王来了??”

张苍大喜,急忙起身,笑呵呵的就出去迎接。

“拜见张相。”

刘恒附身行大礼拜见。

张苍急忙笑着扶起他,“请您勿要多礼……往后,我们还得多帮衬呢。”

刘恒抬起头来,模样甚是严肃,张苍就请他进了内屋,两人坐了下来,刘恒甚至都没有照常的寒暄,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来找张苍的理由,“张相定然是知道,陛下准备以我为御史,我长居在外,对庙堂内的情况不太清楚,我知道张相在忙着做事,也不方便来打扰,只想从您这里拿几篇地方的奏表,看看各地的情况……”

“何必如此麻烦呢?”

张苍眯起了双眼,脑海里忽然有了主意,他变得更加热情了起来。

“光是看那些数据,其实也不能对各地有个直观的了解,不如这样吧,我这几天忙碌,有很多国事都被耽搁了,您若是想要了解,不如就帮我处置了这些事情吧,处理好这些,自然也就能明白地方的情况……”

刘恒皱起了眉头,“我还不曾上任,况且,这御史也没有资格来处置政务,这是否有些不妥呢?”

“这有什么不妥的?那晁错也常常来处置政务,况且,您上任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您不提前有所了解,怎么去接任晁错呢?这也是为了大汉天下啊。”

“陛下那边,我会派人告知一声。”

刘恒这才点着头,“好,那就劳烦您了,请借您一辆车,将东西送到我住宿的地方去。”

“好!!!”

张苍开心坏了,当了这么久的工具人,没想到啊,能遇到这样的工具人,话不多,能干,雷厉风行的,自己往后都不需要那么忙碌了!

张苍即刻就派人将成堆的奏表送回了刘恒的住所。

刘恒目前住在刘长赐给他的一座府邸内。

当天晚上,刘启独自来到了这里,门口的仆人都认识他,笑呵呵的就让他去内屋。

内屋里的烛火正在摇曳着,刘启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一旁,打量着自家的阿父。

多年不见,阿父的双鬓已经有些参杂着灰白,整个人的气质更加的内敛,沉稳如老……水。

刘启看到刘恒面前摆放着很多奏章,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疼,而阿父却不慌不忙的处置着这些。

“你阿母很担心你。”

“很想见你。”

刘启心里一酸,“我也很思念阿母。”

“但是你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大汉以孝治国,但是有的时候,你得放弃自己尽孝的机会,让天下得到尽孝的机会……”

刘恒还在写着什么,头也没抬,却照常的跟儿子聊着天。

“你在西庭国做的不错,但是我并不满意,你对百姓太过恶劣,他们都说,百姓知威而不明理,这些读过书的人,何等的自负啊,愣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百姓的身上……百姓是知道是非的,是知道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恶,一味的动用强法,即便他们明面上都敬服,可在内心里,却不知将你诅咒多少次……恩威并继,对百姓加以爱护,对那些奸贼出以利剑……赏罚分明,爱憎分明,方才是治国之道。”

“阿父,我知道了,我回去就改,主要我那里都是蛮……”

“呵,我大汉之疆域内,皆陛下之子民,哪有什么蛮夷?!你将他们当作蛮夷,他们当然就是以蛮夷的方式来汇报你,作为君王,你都将他们不当成子民,简直荒唐!!”

刘启猛地低下了头。

“好好治理地方,让他们害怕容易,而让他们拥戴却很难……不要总是想着走捷径,只有归心,才是百年之策……不要这般高高在上,不是多读了几本书,就比人家更懂仁义道德。”

“唯。”

“阿父……您这处置的奏表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嗯,就是你们西庭国的上奏。”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