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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犹子,倒是知道为他舅父出气啊!你早说这些,我又何必迟疑呢?”

“我们三国本来就近,本就该互相帮衬,你们燕国先前的作为可是不太地道!”

丁安城笑着点头,“往后肯定不会如此。”

樊伉也安下心来,“联名上书是吧?可以,现在就与你上书!”

如今的联名上书,其实就相当于过去的诸侯盟誓,双方就一问题达成协议,随即将合作内容上书给庙堂,跟过去的诸侯盟誓所不同的是,过去违背盟誓了没有人管你,可现在违背了其中的内容,那庙堂可就不会惯着你了……樊伉正要取来笔墨,直不疑却再次挡在了樊伉的面前。

直不疑这个人,哪怕是在太子的门下,也是很得众人的拥戴。

此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对待任何人都是谦逊有礼,从来不会对别人发火,宽容大度,被称为太子门下的长者……不是因为他年长,而是因为有长者之风。

自从他来到倭岛之后,也是全力辅佐樊伉,联系当地的官吏,以宽厚的风格得到了众人的喜爱,就连樊伉也很重视他的意见,否则也不会再三询问宁安城。

可是此刻他再次阻挡,樊伉就有些不理解了。

“直君啊,他也说了自己的理由,这并非是什么坏事,三家合作,这是好事啊,您这是何必呢?”

直不疑还是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他先是请求樊伉原谅自己的失礼,随即看向了宁安城,“这位君子,我是知道您的,您是都阳敬侯的嫡孙,开国十八侯之一……当初在长安犯下了些过错,如今在燕国做事,您有如此尊贵的身份,每次却都急着立下功勋,不能以诚待人,这实在不是开国功侯的子孙所该做的事情啊,您的大父所立下的功勋,能给与您施展才能的机会,可不计后果的谋取功劳,会葬送了你们一家的富贵,更是会堕了你们家族的威名。”

“我请您深思,勿要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大丈夫要立下功劳,要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学,不能通过一些狡诈的手段啊。”

直不疑说的很是诚恳。

丁安城仿佛被刺中了痛点,顿时跳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我与君侯商谈,你个小小的官吏,居然敢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是什么爵位?也配来与我说教吗?!”

樊伉顿时不喜,“直君虽然没有爵位,却是真正的君子,你怎能出口羞辱?”

丁安城憋着心里的怒火,很是不悦的说道:“我这次费劲了心思说服燕王,前来这里,本来是为了弥补双方的关系,按着陛下的吩咐,加强三国之间的往来,为陛下而治理地方,没有想到,居然遭受了这般无礼的对待,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不必再谈了,无论是代国还是倭郡,都莫要再想着与我们合作了!!”

他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有副将急忙拦住了他。

“您也莫要生气,直君并非是辱骂您,只是好意劝您而已……”

樊伉坐在上位,也是急忙为两人打起了圆场。

当丁安城不情不愿的再次坐下来的时候,直不疑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直不疑的眼神里并没有任何的恶意,甚至都看不出些许的不悦来,他很是诚恳的向丁安城认错,“若是让您误以为我对您有不敬,还请您恕罪。”

“只是……丁君啊,可一可二不可三啊……您当初在长安犯下了一次错,随即蛊惑燕王,恶了与樊将军的关系,这是第二次……我是真心希望您能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危害。”

“您的大父,曾经跟随高皇帝,立功无数,一手骑射的本事无人能敌,勇猛无双,他担任周吕武侯的先锋,逼降翟王与关内,攻杀龙且与彭城,击败项羽与叶县,在叶县身受数十创,却猛战不退,使项羽兵败而逃,高皇帝握着他的手称勇将军……丁君啊,不能辱没家风啊。”

丁安城脸色赤红,被他的双眼盯得甚是不安。

在座的众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都已经为您说和了,怎么还要出来说人家呢?

丁安城再也不敢与直不疑对视,只是匆匆朝着众人行礼,转身就离开了这里,有副将想要拦住他,他也不管。

当丁安城离开之后,众人看向直不疑的眼神里便多是不满了。

碍于平日里的情面,众人也没有直说,樊伉叹息了一声,“因为我的缘故,弄得代国都受到了牵连,直君,您实在不该如此啊!何以对他那般无礼呢?!”

有樊伉带头,其余人也忍不住了,纷纷开口议论了起来。

“这本来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您这么一说,我们都落不着好了。”

“人家不愿意再说了,那么多的粮食,唉……”

“我们本来就贫穷!”

众人抱怨着,直不疑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低着头,脸色没有半点的动容,半眯着双眼,任人去说。

忽然失去了这么多的好处,倭郡的众人,心里多少都是有些不平衡的,樊伉的反应最是明显,他连着很多天都没有去接见直不疑,再也不跟他来商谈大事了,其余官吏们对直不疑的态度也很明显的冷淡了下来,不再像从前般的热烈。

直到这一天,樊伉照常在府内办公的时候,却被闯进来的副将给吓了一跳。

副将气喘吁吁的看着樊伉,不由分说的拉住了他的手,“将军!!请跟我来!!”

樊伉瞪圆了双眼,“出了什么事?”

两人急匆匆的冲出了城池,一路冲到了海岸边的码头,有不少官吏都聚集在这里,当樊伉来到这里,抬起头来,看向海面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远处那汹涌的海面上,是数不清的船只,密密麻麻的船只几乎覆盖了所有能看到的地区,樊伉这辈子都不曾见过如此多的商船,那些商船的样式各不相同,有的明显就是来自南边,有的却带着北方的特点,而码头早已是熙熙攘攘的,不少人从这里下船,开始进行登记,樊伉都有些懵了,看着那望不到尽头的船队,茫然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开海。”

副将拿出了一份报纸,送到了樊伉的手里,“庙堂出了开海报,各地的商贾都外出做贸易了,陛下说了一处地方,唤作美州的,听闻此处遍地是黄金,河流里都是珠宝……而我们是必经之地……这是报纸上大概的路线图……”

樊伉低着头,认真的看了片刻,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燕国才与我们合作,其实就是想要抢占几个靠东北边的码头,好分我们的利益??”

“哎呀!错怪直君了!!”

樊伉大呼了一声,领着众人就去找直不疑来请罪。

直不疑还是原先的模样,众人很是诚恳的请罪,他还是极为的平静,没有一丝的动容,朝着众人回礼。

看到他有些担忧的模样,樊伉好奇的询问道:“我们获得了这样大的利益,您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将军,这与那燕国的条件一样,也是忽如其来的福气,可这却不是我们所能拒绝的,故而我很是担忧这伴随而来的祸患啊……”

樊伉此刻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拉住直不疑的手,“有直君在此,何惧祸患?”

ps: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汉鸿烈》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