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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秋雨潇潇。

“从此塞北无患矣。”魏瑄轻叹道。

萧暥道:“伊若请陛下再派使臣前往北狄,同时,还请求陛下恩准他遣北狄贵族子弟来大梁求学。”

魏瑄点头:“准了。”

然后他微笑道:“听说你平定了乌提若之乱后,北狄人奉你为神威天将军。中原之战神。”

萧暥凝目望细雨中的宫阙,静静道:“在我心里,战神只有那一个人。”

三十多年过去,记忆里那人的模样已经模糊不清,可一想到他,他的心底就会生出温暖和安宁来,就仿佛那人还在身边,从未离去。

***

二十年转瞬而逝。

又是一个梨花似雪的早春。

这些年秦羽、江浔、宋敞、闻正这些兄弟旧友陆陆续续地都走了,他这将军府也越来越冷清了。

清早,雨后初晴,萧暥站在窗前,明媚的春光映着他清寒的身形。

“云越,把昨夜陛下御赐的那坛紫金醇带上。”

云越正在整理文书,高兴道:“主公,是去锐士营么?”

他念叨着想去锐士营看看那帮老兄弟已经有一阵了,但是萧暥考虑到天冷路远,云越前阵子又卧病方愈,一直没答应。

如今春暖花开,倒是可以走一趟了。

***

郊外青草离离,轻烟漠漠。

萧暥依旧是一袭肃杀的黑衣,带着酒就进了军营。

自从五十年前的大战后,九州平靖。大部分士兵都退伍还家,娶妻生子了。余下那些已经没有家的士兵,就把锐士营当成了家。

老兄弟们一见到他们,都激动万分。

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家席地而坐,一坛酒轮着喝。

三月梨花如雪,纷纷扬扬。

辛辣的酒液沿着喉咙如一团火焰灼烧进肺腑,回忆开始燃烧。

一个军校喝多了,拍着同伴的肩膀道:“我跟随主公五十八年,打了大小三十七战,这辈子值了!”

另一名军校道:“我虽是西征那会儿跟随主公的,但月神庙,千煞阵,溯回地,那叫一个惊险。”

“那我比你早,我还跟随君侯在广原岭打过山匪!哈哈!”

“要说早,我们谁都没有云副将跟随主公早。”

“云副将,跟我们说说,你是什么时候跟随主公的?”

云越拿起酒碗喝了一口,回忆寂寂燃烧起来。

“那是六十三年前了。”

六十三年前,初见他时,云越才十五岁。当时桓帝刚刚登基不久,王氏专擅朝政,朝堂腐朽黑暗。士人们抨击朝政,很多人因此下狱。

于是秦羽联络各路英豪,欲图起事。推翻王氏,重立社稷。

时任相国的云渊前往秦羽大营游说斡旋,试图平息战事。一旦起事,天下动荡,黎民倒悬。

彼时,云越跟随父亲一同前往。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军营。

嘹亮的号角声中,旌旗飘扬,遮天蔽日,整齐划一的步伐里,锋利的长枪直刺天空。

金戈铁马的场景看得他心怀激荡。秦羽军容整肃,纪律严明,也让他暗暗佩服,可就在这时,辕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平虏校尉回来啦!”

士兵们欢呼雀跃,蜂拥上前。

云越眉头一皱,“什么人竟在军营里喧哗?”

“哦,小公子别见怪,这是平虏校尉,他在大营里闲不住,将军便让他打几个山匪解解手痒。”

话音刚落,就见辕门外腾起的烟尘中,一名丰神俊朗的少年驾一匹黑色骏马疾驰而来。

正午阳光下,青绿的衣衫映着少年雪白的容颜,鲜红的发带随着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飞扬。

云越从没见过这么炽烈耀眼的少年。一时竟出了神。

“上山打狼,没想到抓到猴了。”萧暥爽朗道。

云越这才注意到少年的骏马后似乎还用绳子栓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人。

而这个人他竟然认识!

栓着的这人叫做孙玢,任安阳太守,云渊曾多次上表,奏其盘剥乡里,欺压百姓。但因为孙玢是王氏一党,奏折不仅全被压下。孙玢还反咬一口,说云渊纵容义军,勾结不法。

云越一时气涌,疾步上前,一脚踹在孙玢浑圆的腰上,将他踹翻在地。

萧暥于马背上回过头,促狭地冲他眨了眨眼。

然后一抖绳索,干脆把人扔给了云越处置,扬鞭而去。

云越望着那意气风发的少年的背影,禁不住问:“他是谁?”

“这是萧彦昭,江州魏将军的义子。”

云越再次见到萧暥时,已经是半年后。兰台之变,他率家兵保护京中士人百姓往南退去。

夜色如墨,漆黑的官道上,车辚辚、马潇潇。惊慌失措的百姓拖家带口,疲于奔命。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了呜噜呜噜的号子声。

“是北狄人!”

霎时间,惊惶失措的人们争相逃命,物资和财货散落满地。

“呜呜嗷嗷嗷!”震耳欲聋的呼喝声中,沉重的马蹄叩击着大地,腾起滚滚烟尘,无数的北狄骑兵从黑暗中漫卷而出,潮水般淹没过来。

“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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