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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是谁,公主无恙?”陆惟皱眉。

“公主没事,死的是一个帮厨的婢女,是都护府派过去的人手,据说是贪嘴,在呈上去给公主用之前先偷吃了几口,结果就毒发身亡了!”

陆无事气喘吁吁,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了,他也被吓出一身冷汗,不由分说赶紧过来报信。

早上的刺杀未遂,现在又下毒未遂,一桩接一桩,李闻鹊恐怕要彻夜难眠了。

……

李闻鹊现在确实焦头烂额。

他在得知消息之后立马让人将官驿团团围住,一面下令不能放走任何一人,一面亲自去向公主请罪。

但糟心的事情还未算完。

下属很快来报,说在李闻鹊下令围住官驿之前,已经有一个人不知去向。

此人正是为公主准备吃食的厨娘苏氏。

如今城内人人都知道,能在官驿里干活是个美差。

苏氏原先不在官驿干活,只因她在都护府里做饭手艺不错,李闻鹊吃过几回,觉得味道不赖,又是自己府里的人,尚算可靠,便将其临时调拨到官驿,为公主做饭。

谁不知道京城来的天使也都住这儿,更有公主殿下在,干得好了,银钱赏赐自然少不了,苏氏当时也高兴得不得了,她身份低微,头一回得到这差事,就千恩万谢,磕头不已。

谁曾想,这第一顿饭,就出问题了。

也幸亏刘复早前在外面酒楼吃过一些,回来时没叫饭,否则这会儿中毒的是谁还真不好说。

李闻鹊听罢,惊怒交加,立刻让人封锁城门,全城搜捕厨娘苏氏。

作为张掖郡治所,这永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半夜找个人,并不是很好找的。

此时刘复陆惟两名钦差都被惊动了,都赶过来会合,他们俩离公主院子也近,隔壁走几步路就到了,公主自然也毫无睡意,正坐在那里听都护府杨长史汇报。

因为出了大事,刘复第一反应是先去看公主的神色。

公主面色苍白,表情恹恹,望之即知是受了惊吓。

刘复见公主忙问:“殿下是否不适,可要寻个大夫来看看?”

公主摇摇头,有气无力:“老毛病了,在柔然多年,提心吊胆落下的,无妨。”

“公主有药,这病只能静养,若非一天之内受到那么多的惊吓,也不会旧疾复发,我等身为奴婢,却无法为主人分忧,实在惊惧交加,只能恳请几位早日抓到真凶。殿下奉命出塞,卧薪尝胆,眼看朝廷大败柔然,公主就要苦尽甘来,可怎么会有人丧心病狂,对一名弱女子下手呢?!我们殿下又做错了什么!”

身旁的侍女风至忽然插口道,语气激烈,说得杨长史与刘复坐立不安,羞愧难当。

尤其是刘复这厮,原本就同情怜惜公主遭遇,又为公主柔弱杨柳般的姿态倾倒,这下更是护花之心大盛,恨不得当即拍胸脯保证几天之内就抓到凶手就地正法。

“那名刺客已经有些松口,都护命人加紧审问,想必很快就有眉目了。另有下毒一事,仵作也已初步查验过,下在饭菜里的毒物应该是钩吻,剂量极大,对方以八角花椒掩盖,辛香异常,帮厨婢女应是不知情,方才忍不住贪吃了。”

刺客的事,刘复陆惟已经知道了,但杨长史提到的钩吻,也是前脚才查出来的,还来不及去禀告李闻鹊。

刘复不满意:“不是说还有个厨娘跑了吗?就算一时半会找不到人,她的亲族家属总不能跟着一块跑吧,都抓起来审审,我就不信审不出半点东西!”

杨长史唯唯诺诺,干笑着安抚请罪。

事关公主安危,他也不敢轻易下什么定论。

陆惟没有吭声。

这两天之内,出的事情太多了。

先是都护府婢女木娘深夜横死。

隔天公主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刺未遂。

紧接着当天晚上又出了给公主下毒的事情。

婢女木娘看似只是一个小人物微不足道的生死,但时间正好与后面两件事衔接在一起,很难不让陆惟有所联想。

而这三件事,凑巧都与李闻鹊有关。

李闻鹊没有对公主下手的动机,但公主死了,李闻鹊肯定麻烦很大。

所以,凶手的目标不是公主,而是陷害李闻鹊?

不对,刺杀与下毒,都是冲着杀人性命去的,不是小打小闹,若非公主运气好,就算躲过白日里的刺杀,晚上这场中毒,也会香消玉殒。

还是说,凶手既针对公主,也针对李闻鹊?

陆惟正沉思之际,便听见公主点他的名字。

“陆少卿以为如何?”

“嗯?”

陆惟抬头,适时露出片刻迷茫。

公主不以为意,好脾气地重复一遍:“方才侯爷担心类似的事情还会发生,提议我们早日启程回京。”

陆惟摇头:“若不将凶手找到,即便离开此地,殿下依旧危险。说不定在这里有李都护在,还更安全些。”

刘复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难以置信:“难不成凶手还能一路跟着我们追杀到京城去?!”

他说完这句话,就意识到自己的幼稚了。

既然凶手对公主如此狠毒,那势必是不得手誓不罢休了。

陆惟道:“殿下,我去牢里看看那刺客审问得如何了。”

刘复哪里还睡得着,一听就马上说:“我跟你去!”

风至道:“此事与殿下有关,二位贵人能否容我同行?”

陆惟还未回答,公主柔柔的声音响起:“侯爷,可以吗?”

刘复想也不想:“自然可以!”

陆惟:……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公主一眼。

陆惟怀疑公主已经看透刘复本性。

但回首的那一瞬间,他只能看见公主目光盈盈的恳切。

在这样的目光里,那十年岁月仿佛消失不见,她既不是那个先帝在时的天之骄女,也不是起初人们想象的历尽沧桑,她就像长安城中那些被教养良好的高门闺秀,随波逐流,温柔无害。

陆惟微微眯起眼。

正因如此完美——

他反倒觉得,越发蹊跷。

从在城外第一眼看见公主起,这种古怪感就维持到现在。

与刘复满腹怜香惜玉不同,陆惟在这位公主身上,发现一种近乎破解悬案或谜题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