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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素和深吸口气,“我原想冲出去,但是事到临头,又忍住了,因为当时一个人非但做不了什么,若是被发现,就很难再有机会离开。”

素和的决定是对的,他极度震惊之下,忙藏好身形,躲入帷幕后面。

章梵话锋一转,请皇帝起草退位诏书,将帝位传给齐王。

严观海大惊,当即痛骂起来,说章梵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又向皇帝请罪,说自己跟章梵绝无瓜葛勾结。

紧接着,一件让素和差点按捺不住惊叫出声的事情发生了——

章梵再次催逼,问皇帝是否愿意退位,皇帝自然不肯,他竟也不再二话,直接抽刀出鞘,架在皇帝脖颈之上,甚至不给皇帝反应的时间。

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章梵,弑君了!

陈济毕竟是南朝中人,没有在场旁听,此刻床边只有三人。

公主、侯公度、刘复。

哪怕他们已有心理准备,听见这话时,仍禁不住面色大变!

刘复更是捂住嘴巴,将难以控制的声音紧紧盖住。

侯公度连话都有点说不稳:“你没弄错?陛下当真……?!”

素和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当时甚至听到鲜血溅出的声响。

严观海直接就吓傻了,毫无反应,谢维安反应倒是快,大声质问章梵是否要当乱臣贼子。

章梵说了一句话——

世道如此,成王败寇,章家当日以此成事,我也姓章,为何不能?陛下既然不想要和谈,我只好送他上路了,换个愿意和谈的皇帝来。严相,齐王愿意吗?

严观海傻傻看着他,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但章梵这次没有再催逼他们,他只抖了抖手上染血的刀,将血珠子抖落在地,让两人好好考虑,三日之后,再作决定,便让人进来收拾皇帝尸身,自己则扬长而去。

章玉碗的眼圈也红了。

她与章骋,虽是堂姐弟,中间有十年未见,起初也是出于共同利益,方才走到一起,但从头到尾,章骋仁至义尽,没有对不起她,该封赏的该出头的,样样都到位了。至于那些许帝王心思,根本不算什么,别说皇帝,便是寻常百姓,谁又能没点小私心,两人几番来往,便是假戏也能作出几分真情了。

回想自己离京那时,章骋依依相送,谁承想,这一别竟成诀别。

这北朝皇位,十年间换了三人,竟似诅咒一般。

章骋固然有种种毛病,可再怎么也比其他人好,他这一去,放眼北朝,又有何人堪为君王?

章梵这是要扶持幼帝,还是要自立?

谢维安和严观海两个人手无寸铁,只能张嘴痛骂,什么也做不了。

章骋的尸身被收拾带走,连血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两人恍如梦中,半天都没回过神,一半是吓的,一半也是惊怒。

章梵没有在殿内留人,想必的确是给了他们三天时间,打算让他们在此地软禁度过,直到做出决定为止。

他可以杀皇帝,却不能把谢维安和严观海也杀了,毕竟如果他还想维持朝堂局面,就少不了这两人出面去主持大局,若他们愿意为自己弑君遮掩,那必是更好的,毕竟章梵若想服众,以后肯定还要把弑君的罪名往别人身上推。

事到如今,素和也无法再躲藏下去了,揭开帷幕露出身形。

谢、严二人自然吓一跳,谢维安最先反应过来,让他出去之后直接去找刘复,如今放眼宫城,只有刘复是最有可能带他平安出去的人。

但外面俱有侍卫,怎么出去是一个问题。

只见谢维安绕到左边圆柱后面,轻车熟路揭开墙上挂画,又在画后将一块青砖抠出来,由此打开御座桌案下面的地道,给素和指了一条路。

“谢相说,这地道原是当时扳倒赵群玉,陛下告诉他的,以备不时之需……”素和皱起眉头,“那地道不长,出口正好是冷宫外头,但我不知道为何会有人发现我的踪迹,还能那么快追上来,难不成是严观海走漏风声?”

“是宋今。”章玉碗解开几人的疑惑,“对付赵群玉时,宋今想必是陛下最坚定的盟友,这条地道说不定还是宋今告诉陛下的,他既然与章梵勾结,自然也会想起这条地道,将你们所有出路都堵死。”

刘复咬牙切齿:“宋今这狗贼!”

章玉碗叹了口气,没有跟着骂。

当日宋今东窗事发,她就想提议皇帝杀人,以绝后患,但是皇帝刚利用宋今装神弄鬼,还以先帝的名义杜绝众臣请立太子,一时半会也不好那么快把人杀了,就把宋今软禁起来,严加看管,以为这样就能让宋今翻不出手掌心,谁料除了宋今之外,宫里还出了个内贼,以章梵的身份,想要找机会跟宋今联系勾结瞒天过海,总是有无数办法的。

所谓今日之果,他日之因罢了。

素和道:“殿下,还有一事,我事后想起来,有些疑惑。章梵似乎原本不打算杀了陛下的,还想等陛下自己退位,可是他不知为何,突然就改变主意下了手……”

刘复也不解:“是了,他既然一开始就打算下死手,又何必提议陛下起草诏书,这诏书还没起草呢,他是打定主意扶持齐王了?”

侯公度还未从皇帝被杀的消息中缓解过来,只是静静听他们说,没有开口。

章玉碗却摇摇头,说出一句更令众人震撼的话。

“不,恰恰相反,这是因为他也打算放弃齐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