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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西平带着两个尾巴磨豆面回来时,隋玉正在炸猪肉块,五花肉下油锅前已经腌制过,酱油中掺着蜂蜜,油淋后,猪肉块呈现酱红色。

酸萝卜丝已经切好,黄豆芽也择洗干净,肥猪油和瘦肉丝也切好了,只等饼烙好,就可以着手准备炸油渣和炒瘦肉。

“娘,豆面磨好了。”小崽兴冲冲跑进来汇报,“我爹问我们在哪里烙饼?”

“还在咱们的院子里,你让你爹生火炉子,让你舅舅进来,面盆和陶釜都往那里搬。”隋玉吩咐,“对了,让你们去喊你姑姑来咱家吃饭,你们喊了吗?”

“喊了,我姑姑不来,我姑姑要去买骆驼。”

“噢。”隋玉应一声,“看来你姑姑今年赚钱了。”

“嗯,阿宁说他娘可有钱了。”小崽扒在门口说。

“你娘有钱还是他娘有钱?”翠嫂逗他,她端来一盆酸菜,跨进门问:“娘子,今天有多的油渣,我给你们蒸两笼酸菜油渣包子?”

“行,晚上蒸,我们晌午吃烙饼。”隋玉交代,“我准备的配菜你们先别动,我让人来通知的时候,你们再弄。小崽,去给我抓两把胡豆粉来。”

小崽颠颠跑了,再进来是跟他舅舅一起,隋良过来提陶釜,库房里存放着十七口陶釜,高的堪比水桶,矮的仅有碗高,不仅高矮不一,还分敞口和紧口。隋良要提走的陶釜就是敞口的矮釜,造型像个碗,椭圆形的底,釜口外扩,两旁配有手柄,这种釜最适合用来烙饼。

五花肉的外皮炸起酥,隋玉用木签子戳着肉放进卤汤里,卤肉锅放在靠后的灶口上,小火慢炖,炖一个时辰,这样炖出来的肉最有滋味。

“娘,胡豆粉。”小崽提醒。

翠嫂端过盛放瘦肉条的陶钵,说:“丢这里面。”

小崽看隋玉没反对,他照做了。

“刚刚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吧?是你娘有钱还是你姑姑有钱?”翠嫂又问。

小崽踢了踢脚,打马虎眼说:“我不晓得。”

“要我说就是你娘有钱。”翠嫂点他一下。

隋玉擦着手走过来,她笑看小崽一眼。

小崽拽着她的衣摆高兴地往外走,出门了,他又扭头说:“我娘没钱。”

“哎呦,瞧你小气的,生怕我们知道你娘有钱了。”翠嫂嘘他。

小崽略略略地吐舌,他扮个鬼脸,麻溜地跑了。

隔壁院子已经烧起火了,面盆和桌子也摆好了,隋玉进门撸起袖子,她拿盆舀五瓢胡豆粉和两瓢黄豆粉,末了再去舀三瓢麦面掺进去,搅匀了兑水揉搓。

“良哥儿,把面板给我拿来,还有擀面杖。”隋玉说。

“好。”

“娘,我拿什么?”小崽急着领差。

“你去洗洗手,待会儿来给我揪面团。”

小崽应一声,起身就跑。

这下院子里只剩夫妻俩,两人一东一西各守一边。

赵西平往炉子里塞两根柴,他走过去问:“要不我来擀面?”

“算了,小崽想吃我烙的饼,我总要付出些行动。”

赵西平忍不住嗤一声。

隋玉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揉面。

“姐,面板和擀面杖拿来了。”

“娘,我手洗干净了。”

赵西平默默走开,他继续去烧火。

面团揉好,隋玉坐在隋良搬来的椅子上,她捏撮黄豆粉撒面板上,接着揪坨面团用擀面杖擀开。

“姐,陶釜是不是能放炉子上了?”隋良问。

“对。”隋玉点头,“烧小火啊,这次烙的饼薄,勤翻动,两面炕出淡黄色的印子就好了。”

说着话,一张豆饼就擀好了,小崽立马递来一坨面团,继而接过面饼送过去烙。

四人分工,擀面的擀面,烧火的烧火,烙饼的烙饼,还有个跑腿送面饼的,四人配合默契,互不耽误,第二张豆饼刚擀好,锅里的豆饼就熟了。

“来来来,我们先尝尝味。”隋良吸着气,忍着烫把饼分成四半,自己叼着一块,又手忙脚乱地塞两块出去,最后一块拿去喂进隋玉嘴里。

“不错不错,挺香的。”隋玉点头,“豆粉烙熟了好香啊。”

赵西平点头,不过仍坚持说:“不如鸡蛋韭菜盒子好吃。”

“明年我用豆面包鸡蛋韭菜盒子。”隋玉故意说。

赵西平迅速改口:“豆面饼子就是比白面饼子香。”

隋玉毫不掩饰地白他一眼,他乐得翘起嘴角。

第二块豆饼又出锅了,这次四人不再囫囵吞枣地咽进肚,细细一品,豆饼咀嚼着有丝甜味,比纯面饼子的口感丰富些,尤其是表面浮的一层豆粉,烙熟后简直香气扑鼻。

一连十张饼,出锅就进肚,隋玉不得不喊停:“别吃了,尤其是小崽,现在吃饱了,待会儿菜来了你就吃不下了。”

小崽遗憾地看了看肚子,他的肚子也不小,为什么只能装一点点食物。

耗了大半个时辰,一大盆面终于烙完了,烙了近三百张饼。这时,翠嫂把配菜也送来了,卤肉切成碎丁,瘦肉条上裹满酱汁,猪油渣刚起锅,撒上盐,酥脆有滋味,黄豆芽烫熟后沥干水跟酸萝卜丝分码在两个盘里。

隋玉拿起刚出锅的豆饼,卤肉丁和猪油渣各舀一勺铺在饼上,再裹上瘦肉条和酸萝卜丝,赵西平不爱吃豆芽菜,她就没挟。

小崽盯着叠起来的豆饼,他喜滋滋地张开嘴等着投喂,却不料豆饼在他眼前飘过,他张着一张嘴傻眼了。

赵西平愣了一下,喷香的豆饼杵到嘴巴边上了,他才反应过来,一刹那,眉目间浮上喜意,他目光湛湛地盯着戏谑的脸,一口接过鼓囊囊的饼子。

小崽空嚼两下,他有些讪讪地闭上嘴,自己动手拿过一张饼,舀一大勺卤肉铺在饼上。

隋良自己动手已经吃上了,他鼓着腮帮子大口嚼,含糊不清地说:“姐,好吃哎。”

“好吃就多吃点。”隋玉接过小崽手里的饼,说:“你嘴巴小,少包点,这个我吃,你再包一个。”

“噢——”小崽拖长调子应一声,他又拿过一张饼,目光却是停留在隋玉脸上,见她在吃了,他兴冲冲问:“娘,我包的饼好吃吗?”

隋玉重重点头,他高兴了,这才忙活着自己吃。

礼尚往来,赵西平给隋玉包个饼,他又给自己包个拳头大的饼,这才出门寻老爹老娘和老牛叔父女俩来吃饭。

“都晌午了,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回来吃饭?”隋玉问。

“你们在院子里没听到?那个叫库尔班的蛮娃子敲的鼓挺好听,他还在教阿羌那丫头跳舞,我们看忘了。”赵母意犹未尽道。

小崽透过大门看见库尔班给他招手,他想起早上答应的事,跟隋玉说一声,他亲手包四个饼送出去。

隋玉想起来还有个老夫子,她让隋良盛碗海带豆腐汤,再包十个饼送过去。

人多嘴多,尤其是赵西平和隋良的胃口都不小,吃到最后,配菜和汤都见底了,近三百张豆饼,吃得只剩五十个。

“这种饼放在下一顿不好吃了,我多吃一点,吃完了算了。”赵西平说得勉强,伸手拿饼的动作是一点都没犹豫。

“爹,你给我留三、五个,你给我留五个。”小崽也喜欢吃豆饼,比起裹着菜的,他更喜欢吃纯豆饼,又香又甜。

隋玉做主把剩下的五十张凉豆饼分给小崽二十张,让他拿去给大壮吃,二十张豆饼分给阿水,让她拿去给花妞和阿羌吃,剩下的十张才是赵西平的。

“过两天我再烙,这次没吃过瘾下次再吃。”隋玉拍板,“东西收拾收拾,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隋玉说到做到,过了两天,她又烙三百张豆饼,又吃一顿,过了嘴瘾,家里的老老小小才不发馋了。

学堂的火炕砌好了,晾干后烧火没问题,隋玉就让人把桌子和板凳挪进去。

在十月二十六这日,学堂开课了。

早上天亮后,隋良带着小崽和大壮,阿水带着阿羌和花妞,六人在跑步后一起去吃饭。

阿宁已经被他爹送来了,他挎着个布包,紧张兮兮地在檐下等着。

“弟弟,你吃过饭吗?”小崽问。

阿宁摇头又点头,他在家没吃饭,过来了殷婆给他拿个包子,他已经吃完了。

“他吃了个包子。”殷婆出来说,“你们是喝粥还是喝蜜水?”

“蜜水!”几乎是异口同声。

柳芽儿端两盘包子塞给阿羌,继而提壶蜜水出来递给隋良,说:“吃完饭就去学堂。”

头一天去学堂,除了隋良,各有各的紧张,他们像打仗似的快速填饱肚子,各自挎个布兜出门。

赵西平今天没去当值,他跟隋玉站在客舍南边的空地上看枣树。

“今年枣树挂果了吗?”隋玉问。

“没有,明年可能会结果。你明年早些回来,或许能赶上吃枣子。”

“关外又不缺枣子。”隋玉故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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