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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当初惊蛰在学习时,岑玄因也是一点点掰碎了来教他学的。

惊蛰:“掌司,您在读书一事上,是有天赋的。只是大多数人,是不能如您这般快速掌握,只能一点一点苦练,记忆,才能够背下字的形状与读法。”

对于没有天赋的人来说,这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

云奎有了惊蛰的支持,当即不那么气虚,“对嘛,师傅,您得接受我是一个笨蛋呀。”

姜金明气笑了,纵然惊蛰说得有道理,可云奎这兔崽子天生就是欠打。

“啊啊啊师傅别打我,惊蛰,惊蛰救命——”

云奎的声音大到惊蛰耳朵都要聋了。

他抓着自己差点要被扯掉的衣服沉默,不是……你们师傅二人,搁着秦皇绕柱呢?

如果绕的人不是他就更好了。

话虽如此,云奎私下,却是拜托了惊蛰教他学习。他也不强求自己能写出多好的字来,但能读会读,还是要的。

去了杂买务后,云奎虽过得不错,可他很快发现,要在杂买务生存下去,靠的不只是踏踏实实办事,还要有一定的狡诈和心眼,才能活得滋润,不然就会被隐隐排斥在外。

而且采买时,他更得知道外头是什么行情,更知道那些东西的记录是什么,才能顺利做成交易。

云奎没有任何时候能比得过现在,更加明白师傅曾经的教导。

莫看着烦,可实际上,都是非常得用的。

惊蛰自然答应。

而后,这个学习的队伍里多出了慧平,世恩,最后谷生也来了。

惊蛰来者不拒,只是为了不惹人眼,他们将地点转移到了直殿监外。

谷生纳闷:“至于这么戒备吗?”

如果在直殿司内学习,他们弄完了就各回各屋,可现在,他们干完活,还要巴巴地出去,学完又回来,这一来一回,多少也是累的。

世恩深沉地说道:“那自然是要的。”

他抬手点了点惊蛰。

“他刚来直殿司才几个月,现在已经是掌司身边的红人,换做是你,在你和惊蛰不熟悉的时候,难道不会眼红他?”

谷生沉思。

有一说一,他知道自己的心眼不算大。

如果他和惊蛰不是朋友,那他在背地里,肯定会嫉妒不满。

而后,世恩又点了点云奎。

“他呢,虽是直殿司的人,可已经离开了直殿监,去了杂买务,那么他已经不是这的人,还整日进进出出,也不是谁都看得顺眼的。”

慧平听得津津有味,不同于谷生的沉默,他追着问:“还有第三点呢?”

“第三嘛……”世恩得意洋洋地举着自己刚刚写完的一页纸,笑眯眯地说道,“当然是,这样学习的机会,他们想要,却得不到。”

焉能不嫉妒?

谷生听完这三点,不由得摸了摸下巴。

被世恩点破后他也立刻明白过来。

这些天,他们跟在惊蛰的身边学习,逐渐也意识到,读书写字,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洒扫是苦力,可学习费的是心力。

之前干完活,他们回去还能有心思聊天,可现在,哪怕是最爱交际的世恩,回去后也很快睡着了。

这都是累出来的。

他们这些做“学生”的累,难道惊蛰做“老师”的就不累?

惊蛰的空闲时间,已经被他们占据得满满当当。

如果还有外人要来,惊蛰也分不出更多的时间教,更何况,云奎和世恩他们也不会同意。

对于惊蛰,他们也是有自己小小的私心。

惊蛰是他们的朋友,他们更知道惊蛰很好。

可某种程度上,他们并不希望,惊蛰的朋友越来越多。

除了朋友之间会有的小小独占欲之外,更因为他们清楚惊蛰的为人。

能否成为朋友,本就是合眼缘,或者顺其自然的事。可成为惊蛰的朋友,却像是成为了他的一种责任。

惊蛰总是很爱惜拥有的。

不管是东西,是人,还是关系。

这便容易成为负累。

趁着惊蛰在教慧平写字的时候,谷生凑到世恩的身旁,两人对了一眼,小声嘀咕起来。

这些天,可不是没人背后说惊蛰的坏话,不过全被他们给摆平了。

待惊蛰回头检查他们的功课,他们一个两个看着又十分之正经:不约而同地,对着今日要练习的十个大字痛苦起来。

云奎是这几个人里学得最快的。

他本来就有基础,只是姜金明的教导过于拔苗助长,只适合天才,不适合正常人。在惊蛰调整了教学的方式后,云奎很快就适应了。

谷生,世恩,和慧平这三人的进度慢一些,却也如饥似渴,有时候睡前,惊蛰都能听到慧平在背书。

不过如此这般,惊蛰的空闲就很少,每次逢五的日子,和容九见面的时间,也跟着见缝插针起来。

……容九显而易见不高兴了。

惊蛰把自己挂在了容九的身上,尽管容九看着冷漠,可实际上,他从来不抗拒惊蛰的主动靠近,“我只是在帮他们认字,等他们都认得差不多了,就好了。”

容九:“差不多了?”

他慢条斯理地搂住惊蛰的腰。

“那么,在你看来,何时才是‘差不多’?”

惊蛰沉吟,试探着说道:“最起码看文书的时候,不会看不懂?”

嘶,腰上抓着的力气更大。

看来容九对他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惊蛰:“他们要是学会了读书写字,或许能够被上头看重,也更有可能出头。”

容九揉捏着惊蛰的耳垂,慢吞吞地说道:“你对他们,倒是好过了头。”

惊蛰小小声说:“他们时常在背后帮我堵着那些人的口舌,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容九低头,看着惊蛰亮晶晶的眼。

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他伸手,去碰惊蛰的眼角。

于是那睫毛忽闪忽闪得更加厉害,好似有些湿漉漉。

容九很想触碰那颗黑色的葡萄籽。

想知道它碰起来,是否也是瞧着那么水,轻易地,就能掐出汁水来。

惊蛰歪着头,于是那两颗黑葡萄籽里,倒映出来的人影,也悄悄地换了个姿势。

容九在看他。

他也在看着容九。

片刻,他伸手摸了摸容九的眉梢。

“容九,近来不太高兴吗?”

是除了见面的时间变少之外,的事。

容九敛眉,冷淡地看着惊蛰,慢条斯理地说道:“哪里看出来的?”

惊蛰冥思苦想,要没问还好,这一问,他是怎么看出来容九的情绪有点暴躁的……

不知道。

这就像是自然而然就知道的事。

硬要说,就是一种感觉。

感觉来了,他就知道了。

惊蛰丝毫不知道他在说的,是一件非常恐怖之事。探测君心,还是窥伺行踪,不管哪一个,那都是死罪。

容九慢悠悠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嗯,的确是不高兴。”

惊蛰就抬头看他。

“前些日子睡着后,底下的掌柜吵醒我,说是捉来的猎物被人杀了抛尸。肥硕的猎物,吃都来不及,怎么会被抛尸?”男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冷漠,却带着一种懒洋洋的感觉,这很矛盾,也很奇特,“惊蛰,你说这掌柜的这般蠢,留着有什么用呢?”

……抛尸?

惊蛰眨了眨眼,将那种奇怪的感觉压下去:“底下出了事,管事会及时找来,应当还是尽心的。总比那些出了事不往上报,还吃里扒外的人要好上许多。”

容九:“惊蛰是觉得,我该留他一命?”

惊蛰:“容九已经留他一命了吧?”

他笑了笑。

“要是你杀了他,可不会这么说。”

容九很有自己的主意。

无需别人建议,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不过惊蛰,若是你来看,这人为何要这么做?”

惊蛰皱眉,偷猎物……还杀了抛尸……可会被管事的掌柜记挂着的,应当是很名贵的猎物吧……如此一来,杀了抛尸完全不合常理。

“有人想抢走它,却害怕被发现,所以做出了杀人抛尸的假象。”

惊蛰灵光一闪,立刻说道。

容九轻轻叹息了声:“瞧,惊蛰,你都发现了,那些长期处事的掌柜,又怎么会不知呢?”

惊蛰微蹙眉头,这倒也是。

有的是真的蠢。

而有的……怕是已经内外勾结。

惊蛰一想到此处,就有点担心:“那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不知。”

容九非常淡定:“我的仇人太多,很难知道是哪一个。”

不过最有可能是谁做的,倒是能猜一猜。

惊蛰:“……”

哈,倒也能看得出来。

脾气这般坏,人缘能好就奇了怪了。

“不过,有这样的手段和胆子,做这事的,也不过三四人。”容九慢条斯理地说着,“都是与我同父异母的兄弟。”

“……我们在讨论的是,猎物对吧?”

怎么一瞬间从普普通通的盗窃案,一下子变成了家族内斗?都三四个了,就别说的那么寻常普通呀!

所以刚才那抛尸,是真的抛尸吧!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你那几个兄弟都是心思不正之人,那可得早些做准备。”惊蛰忍不住嘱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