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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断然说道:“无忧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房?”

七日之后还能再问,眼下,还是无忧的事情要紧。

【赫连皇帝的身边,历来都会有培训的暗卫。先帝将死时,无忧正是其中一名训练不久的暗卫,因着他骨架小,身手灵活,足以伪装年纪,所以先帝命令他潜伏到北房。】

【无忧接到的命令是,如果有任何人试图探听北房的隐秘,都将不择手段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掩盖。必要时,可以杀了陈明德。】

惊蛰皱眉:“北房的秘密是什么?”

【系统无权过问。】

惊蛰的眉头蹙得更深,这是与景元帝有关了?

当然,这也难怪。

如果这个问题与皇帝没有关系,那怎么可能引来太后,康妃,先帝这么多人的关注?

他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

所以说,陈明德之所以经年累月地守在北房,或许不是因为他自身的才能问题,而是他不得不留守在这里。

这难道,也是他的任务?

这与先帝有关系吗?不然,为何先帝会知道一个小小的管事,还命令无忧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要杀了陈明德?为何不立刻杀了?

这才能不留后患。

惊蛰揉着额角,多少猜到明雨急匆匆赶回去是为了什么,他怕是要回去问三顺。

三顺是跟在陈明德身边最久的人,如果这世上还有最清楚陈明德的情况,那就只有三顺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中午,惊蛰就收到明雨的口信,赶到了御膳房。

惊蛰在屋内,见到了许久没见的三顺。

三顺时常跟在朱二喜的身边,惊蛰偶尔来御膳房的时候,都很难见得到他。

今日得见,发觉三顺的气色不错,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好,吃好睡好,这身子才能好。”

明雨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在御膳房,哪里可能吃不好?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捏着都没二两肉。”

惊蛰不服气:“直殿司的膳食,比从前改善了许多,吃起来也很是不错。我身上都养出肉来了,哪里没有?”

他作势要露出自己的胳膊。

直殿司的伙食,的确是在不知不觉里,变得越来越好。

直殿监的其他人也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伙是一起去抬饭,这都是随机的,可偏生轮到直殿司,他们的伙食就总是比其他人要好出一大截。

这也就算了,谁成想,就连味道,也比其他地方好。

这就让人可气。

惊蛰来到直殿司不久,就再没吃过馊饭。

还得是慧平他们忆苦思甜的时候,才知道几分从前的悲苦。

不过惊蛰的身体虚空,就算吃多少饭,这身上总也是不长肉。反倒是最近开始吃药后,他的身体好似真的有点改善,这才在这瘦削的身上挂住了一点肉。

惊蛰捏着,也很是惊奇。

三顺听到惊蛰想比划,就默默露出了自己的胳膊,袖子还没往上撸,就被惊蛰一把按住。

“你就不必了。”

三顺的身体好,和他比划,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三顺憨厚笑了笑,拉着惊蛰坐下来。

明雨坐在自己床边,轻声细语地说道:“惊蛰,我问过三顺了,他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他的确知道,德爷爷和无忧是有过往来的。”

这种来往肯定不同于平日的交流。

三顺随着明雨的话点了点头,“无忧来找他的时候,我都是在外头守着的。”

三顺守门的活做得多,可也不是谁来都会守门,就算守着,那门会不会关上,那还是两说。

可是无忧每一次来找,陈明德都会紧闭门窗。

“德爷爷,好像一直都不太喜欢无忧。”三顺闷声闷气地说道,“很少单独叫他。所以我记得。”

他说得有些语序颠倒,不过其他两人倒也明白他的意思。

陈明德在北房,最喜欢的就是三顺,其次是惊蛰,其他的宫人,他的态度都是泛泛,顶多是和善。

这老谋深算的狐狸,想要在面上看出点什么,也是不容易。

只是三顺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久而久之,多少还是能看出来不同。

惊蛰:“或许,德爷爷一直都知道无忧的身份。”

明雨:“我问过三顺,他也不知道所谓的秘密是什么。不过,德爷爷倒是在每年的年底,会祭拜一个人。”

惊蛰扬眉:“祭拜?”

这事,他怎会不知?

三顺:“德爷爷一直是在午夜祭拜,而且,也不叫我进去。”

他是偶然有一回,在陈明德没关好门窗,不小心在缝隙里看到了一个小牌位。

只不过,以三顺这样的德性,哪里做得来什么偷看的事,自然是被发现了,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三顺从来没见陈明德那么生气过,简直是暴跳如雷。后来三顺发誓不对外说,这才让陈明德平息了怒气。

三顺这憨子,不说话则以,这要是说了,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明雨:“这不对呀,那你怎么和我们说了?”

三顺:“德爷爷不是死了吗?你们也不是外人。”

明雨明显是被三顺的话哽住。

惊蛰忍不住低头笑。

三顺的思路和想法,总是与常人有所不同,有时说着话,都能轻易把其他人给噎住。

要是陈明德还活着,知道这小傻子说的话,怕不是得拍着膝盖说亏了,早知如此,发誓的时候就应该让这臭小子死了都不能说。

不管是明雨还是惊蛰,都不约而同瞒下了陈明德死前曾经中毒这个消息。

而今事情还不够明确,三顺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再将这件事扯出来,不过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他们几人聊了一通,明雨将惊蛰送了出来。

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一时间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也不知是谁先停下动作,就看到明雨转过身来,对惊蛰轻声细语地说道:“无忧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惊蛰:“……好。”

明雨抓耳挠腮,叹了口气。

“你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倒霉入宫。”他道,“明明无忧,立冬的事情,也与你没什么关系,你知道了,却总是会在意。”

惊蛰笑了起来:“难道你就不在意?”

明雨:“我是在意,可也就是这样。你呢,只要能让你觉得是朋友,出了事,你就总想着要知道个真相。只是惊蛰,这世上知道了真相,未必是好事。”

他拍着惊蛰的肩膀。

种种痕迹表明,无忧可未必是个好人。

他守在北房,如果真的要不择手段拦住人,那或许,有些事情,就未必是他们先前想的那样。

暗卫啊……

惊蛰回想着无忧笑呵呵的模样,可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明雨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见惊蛰沉思不语,突然说道:“那你想没想好,要怎么和容九见……”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惊蛰捂住了口鼻。

明雨唔唔了两声,发现挣扎不了,就用眼神表示对惊蛰的谴责。

他提起这话,可不是为了这个待遇。

惊蛰轻哼了声,“你再说这件事,我就让你憋死。”

这明雨可就不答应了。

两人在宫道上打闹,一听到脚步声,连忙松开收敛了身子,待神色肃穆地与其他宫人擦肩而过,再没有半点声音后,两人才对视了一眼,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后宫若是死了个康妃,并不怎么重要。毕竟这一二年来,后宫出的事,难道还少了吗?

可这个康妃,要是个奸细,那意义可就不同。

这件事刚入内阁,就吵了个人仰马翻。

别的不说,憋屈了好些年的主战派,倒是抖擞起来,尤其是以陈阁老为主的一脉,大多是希望能以牙还牙。

不过,自先帝下来,朝廷一直都是主和派的天下,就算最近有了主战派说话的余地,却也没有那么大的声量。

两者在朝堂上,也是争吵了好些天。

而关乎康妃的事,自然以飞一般的速度,被传了出去。

这其中,固然有景元帝没压着的缘故,但也因为前几月的狂热浪潮,以至于连街头巷尾,都有这样那样的看法。

有些人支持要打,要将那些蛮人打的,不敢再骚扰边境;也有些人觉得不能打,穷兵黩武,这是空耗国力的做法。

不过这看着热热闹闹的事,与普通的百姓倒是没什么关系。

打仗也是一天,不打仗也是一天。

手里的活计却是不能停下来,不然明天吃饭的家伙事就都没了。

京城的某处巷尾,一个漂亮的小娘子,正坐在马车边上,与车夫说着什么。

邻居有人探出头来,发现是岑良。

“小娘子,真的要搬走了吗?”她有些不舍,“往后,可还回来?”

前两天外出的时候,就听到街坊邻里在说这件事儿,而今看到马车都赶回来了,如何不知道她们真的要搬走了。

这邻居倒不是多么喜欢柳氏岑良这对母女,只是柳氏寻常都是在酒楼厨房做事,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带着一些剩余下来的糕点。柳氏是个温柔大方的,这路上要是撞见了谁,多少都会送出去一点。

这邻居就为此,蹭了不少吃的。

再者说了,有柳氏这样和善的邻居,怎么都比换来个屠户之流的强得多呀。

岑良的脸色微白,眼角却带着点红,她慢慢摇着头,轻声说道:“是的,大娘,我们东西都收拾好了,下午就走。”

……其实,也不定要在冬天的时候离开,又是冷,又是冻,路上还都是雪,出来也不方便。

岑良找了许久,才碰巧遇到一个要回同州的车队,看在她出的钱财份上,愿意借她一辆马车,让她们一路随行。

能跟着车队走,当然比他们自己走要好上太多,就算能租车,可着驾车的事,那就得路上再借个马夫,这也不太安全。

岑良私下还打听过这商队的名气,都说吕家商队的主家是良善人,往常也会做这样的善举。

这才让岑良放下心来。

她们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再掇拾一下,下午就能跟着一起离开。

车夫将马车停在外头,一起进来帮忙搬东西。

屋内,柳氏将最后一个包裹系上,回眸看着这住了不多久的地方,露出了淡淡的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