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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惊春逃也似的下去找两小儿。

桃娘正倚在刘昊的怀里看外面的花灯, 也不知道刘昊是怎么哄得了她的,毕竟桃娘的戒备心还很重。她的手里也拎着一只小小的花灯,看着璀璨剔透, 非常精美。走马花灯的光华正一点点映照在墙壁上, 倒出小小的影子。

桃娘见莫惊春下来,登时挣扎着小跑了出来,一下扑进莫惊春的怀里。

莫惊春将桃娘一把抱住, 对着身后看过来的刘昊点了点头,“多谢。”

刘昊笑了笑,朝着他们欠身, 而后施然然地上去。

越过莫惊春时, 他看到了莫惊春脖子和衣领间隙留下的红梅,他顿了顿, 还是低声说了一下,才快速离开。

莫惊春反射性地捂住脖子, 眼角的红色更甚。

陛下……实在是太过缠人。

莫惊春说了不许, 他倒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只是黏黏糊糊地依靠在莫惊春的怀里,又在耳边厮磨缠绵, 难以脱身。

他最后跟落跑一般, 急匆匆离开时, 身后还可听到帝王朗声大笑。

莫惊春听着他笑意里清透的喜意, 一时间也不知作何感想。

得偿所愿, 就是那么高兴吗?

桃娘看着莫惊春额头的薄汗,垫着脚想要用帕子去擦拭, 却被阿耶温柔地捉住手, “多谢桃娘, 阿耶自己来。”

桃娘站在边上看着莫惊春的动作,耳边是莫沅泽和卫壹玩闹的声音,她小小声地说道:“阿耶,那个人,是不是很厉害?”

莫惊春拿着手帕的手微顿,摸了摸桃娘的鬓发,徐素梅亲自给她扎的发髻圆润可爱,像是两个小馒头倒扣在小脑袋上,可爱得很。

“桃娘为什么会这么说?”

莫惊春索性不起身,半蹲着与桃娘说话。

桃娘说:“卫壹也很怕他。”

对桃娘来说,辨认最清楚的,无疑是卫壹。

卫壹在莫府出没这么久,在桃娘心里他是莫府的人,对他也很是熟悉。卫壹在公冶启出现前和出现后是两个样子,而且在离开了甲板往下走的时候,卫壹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最是要紧的是……

“卫壹好像也有点怕刘昊。”

在下面耍弄的时候,卫壹从来都不越过刘昊之前,就像是莫家里的家丁也不会越过管事身前。

莫惊春讶异,他没想到桃娘的观察如此之仔细。

莫惊春不想骗桃娘,实际上他对桃娘一直很诚恳,既然她已经凭借着自己的敏锐发觉了此事,莫惊春将她抱起来,走到窗边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面,还有打着旋儿在面前飘来飘去的花灯,淡淡地说道:“桃娘猜得很准,他确实很厉害,大抵是天下最是厉害的那一些人。”

如果一国之君都算不得厉害,那还有什么是厉害的?

桃娘贴在莫惊春的胸口听着扑通扑通的跳声。

她还想说,她觉得那个人好霸道。

但是想了想,桃娘还是没说。

她只是使劲地抱莫惊春的胳膊,将自己缩得小小,塞进父亲的怀里。

这夜除夕,莫惊春带着两个孩子,并未在外面闹得多久。在子时前就赶回去了,那时候桃娘已经趴在莫惊春肩头睡着了,莫沅泽更是在卫壹背上睡得四仰八叉,连小呼噜都软软冒了出来。

莫惊春站在画舫下和帝王道别,被他压着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莫惊春羞恼地往后避让,可公冶启却笑得跟偷腥的狸奴一般笑着说道,“方才我看着夫子就是这般体贴桃娘的,虽我也想要夫子如此,但是夫子面薄,必然是不愿的,那我来给夫子,也是一样。”

莫惊春:“……”

这哪里会一样!

而且他也只是贴了贴桃娘的额头,哪有……哪有陛下那样……

桃娘还在呢。

莫惊春羞窘地后退,可是袖子却捉在公冶启的手上,他笑着靠近,低声说道:“夫子,下一回,您主动来寻我一次,可好?”

帝王在这时候说着“您”,不但提醒着莫惊春他俩那几乎不存的师生关系,更是让他自后背窜起来酥麻的诡异。

下腹蠢蠢欲动,如同贪婪的妖精。

只是莫惊春此时早就面色微红,这点小小的异动掩藏在暗色下看不清,“……好。”帝王俨然他不答应,便不让他离开的模样,不依不饶又粘人得紧,莫惊春只能低低应了。

“我会去找你。”

得了莫惊春的应允,帝王这才喜笑颜开,又咬了口莫惊春的下唇,才不舍地撒开手。

莫惊春羞恼地大步离开。

他抱着桃娘的手紧了紧,心口微微鼓动,唇瓣在这几次纠缠里变得又红又肿,就算用灯光做掩饰,也是很难解释得过去。

公冶启久久地凝视着莫惊春的背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尽头的时候,公冶启才迈开步伐,坠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他的速度也算不得快,只要隐隐绰绰能看到莫家一行人的背影,他便只是这么慢慢走着,直到他站在街头,看着莫惊春头也不回地步入莫府,被莫家阍室外的无尽黑色所吞噬。

公冶启站在那头,面沉如水。

良久,帝王幽冷地说道:“刘昊,你说寡人为何,犹是不满足呢?”

刘昊恭敬地说道:“陛下,得陇望蜀,乃人之常情。”

正始帝低沉地笑了起来,“贪婪。”

他摆了摆手,几条人影融入黑夜里。

而他,再回首望了一眼,便越过这坊市继续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最北面,站在巍峨肃穆的皇城脚下,大步流星地再走进去,直到没入无边寂寥中去。

子时至,爆竹炸开。

震天喧嚣寓意着新一年的到来。

红烛炮竹碎落,一地的红屑散落在皑皑白雪上,红的白的混在一起,落在世家的眼底,这个年却过得非常不痛快。

外界喧闹依旧,就好像年前发生的血案半点都不落痕迹,这如何能让他们不着恼?如何能让他们不愤怒?

只是眼下这一切,还都遮盖在浓郁的年味下,谁也觉察不到。

除夕那夜闹得太晚,回到家里,两个孩子重新清醒过来,居然又闹了一个多时辰,还跑去屋内找软乎乎的小妹玩。

结果大晚上抱着哭唧唧的孩子逃窜到正屋,苦着脸交给徐素梅。徐素梅笑得连连打跌,看着他们两人身上被画的地图,一边嘲笑他们,一边忙让侍女带他们下去换衣服。

徐素梅和奶娘给小妹换过衣裳,这才拍着她软软的后背笑着说道:“是不是生气哥哥姐姐来闹你了?乖乖。”

低低的絮语里,莫惊春正站在廊下看着月光。

毕竟那场合他在不合适。

小孩虽未满周岁,但是她的名字已经由逝去的老夫人取好了。

噗——

一团白雪从后面砸中莫惊春的脑袋,冻得他一个发颤,身后传来莫沅泽尖叫的快乐,莫惊春默默露出个微笑。

好小子。

他转身,一下子逮住了大侄子。

莫沅泽那天晚上晓得了什么叫做胳膊拧不过大腿。

闹闹腾腾的一夜过去,翌日,到了日上树梢时,莫府还很是安静。除了偶尔有晨起的奴仆起来做活,那是半点响动都无。

莫惊春起来的时候,额头还有点抽搐,他坐在床榻边想了一会,让墨痕去通知厨房的人准备姜汤。昨日怕是玩闹太过,说不得就要着凉。

结果两小儿刚醒,懒洋洋吃过朝食后,便一个人捏着鼻子灌下去一碗姜汤。

有要走动的人家,便要在这几日走完,还有几户亲戚也要略略走动,这翻年过了几日,莫惊春才勉强能够休息。

亲戚间大抵都知道了桃娘的存在,也知道桃娘现在归在徐素梅名下教养,也有几个在拜访的时候劝过莫惊春再娶。

莫惊春从前没招惹到皇帝前,就没这个念想,如今这纠缠不清的状况,却是更不可能了。

莫惊春有这烦恼,远在皇城内的公冶启却也不逞多让。

身为帝王之尊,每年这时候他总得祭天祭祖,皇室的流程走下来往往就是半日一天,等忙完后,便是一些在京城的王爷前来拜谒。

因着皇帝还未立后,这些王府权贵的女眷便要按着规矩去拜见太后。

这念头过得忒是忙碌,太后在皇帝来躲懒的时候忍不住笑骂了几句,无奈地说道:“你乐不乐意再娶是你的事情,可你总得给哀家寻个帮手,总不能这些事情哀家做了几十年,如今成了太后,又再做个几十年罢?”

正始帝笑嘻嘻说道:“母后能者多劳,再帮儿子承担则个。”

太后翘起的手指上贴着漂亮的甲片,她便用那甲片狠狠地戳了两下正始帝,“不是同你说玩笑,你对女色不上心,但宫里也实在空荡荡,如今就正儿一个,怎么足够?”

先帝算是不重欲,后宫其实也只得十来个女子。

可即便这样,他膝下也有七个皇子,并几个公主。

在正始帝这个年纪,先帝都有了几个孩子了。

正始帝:“有大皇子一个就足够了。”

话罢,他突然有了正形,坐正了说话,“母后,您可得上心些,切莫将他养死了。”

太后狐疑地看了眼皇帝,“你什么时候这么上心了?”

她脸色突然一喜,又觉得不对。

皇帝这话听起来着实古怪。

正始帝扬眉,眉宇间意气风发,“儿子自有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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