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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医大半夜被人从床上薅起来, 穿戴不整齐出现在长乐宫的时候,刘昊俨然一副恶鬼的模样,凶恶地说道:“老太医, 您最近呈上来的新药, 究竟又是怎么回事?”他说话的声音又快又急,感觉像是扯着嗓子。

老太医一看这满宫灯火通明,却只有一室肃穆的架势, 心里就猜到了几分,再加上正始帝没有出现,以及那几个寻常不会出现的暗卫, 他眼底露出一片异色, “难道陛下,又出去了?”他心里只有一个答案。

刘昊经得他提点此事, 本就焦躁不安,脸色愈发阴沉。

不过他强自忍了下去, 与老太医说话, “那新药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太医平静地说道:“陛下想要潜移默化控制他的宿疾, 但是老臣已经提前告知过陛下,这与生俱来的宿疾甚难操控, 便是对症下药, 也有可能更为冲突, 反而愈发严重。”这是从一开始他献上去就说得清楚的症结。

刘昊死死地盯着老太医, “那依您之见, 如今是更为严重,还是不严重呢?”

老太医沉默了许久, “陛下去的地方, 是不是莫府?”

刘昊没有回答。

但这对于老太医来说已经足够。

“陛下的宿疾与平时的狂病有所不同, 能不能控制得住,‘主药’不在药材上,而在‘人’上。

“老臣的新药交给陛下的时候便说过,这药未必生效,但有可能会刺激到陛下的宿疾,但陛下还是选择服下。

“中侍官,陛下去莫府的行为,其实便如同野兽会主动啃噬医病的药材,人在重病时会觉得苦药甘甜,都是因为身体意识到‘病’的存在,而主动去渴求良药罢。”

刘昊听了老太医的话,背在身后的手沉沉地敲了几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一个溶于暗影的侍卫飘了出来,“找到了,在莫府。”

老太医连眼皮都没抬起来,显然早就猜到了。

正始帝一直在克制着对莫惊春的贪求,这样的事情,先前也是发生过的。

只是陛下一直不愿。

刘昊叹了口气,“陛下选谁不好,怎么偏偏是他?”

如果是个身份低微一点,出了事想要带进宫里处置也容易些,若是个女子,那更好哇,直接就能封妃封后,偏偏是莫家人,还是莫惊春这样刻板的性格,不然何至于磋磨了好几年,都没见陛下和莫惊春的好事成?

保管是莫惊春想得太多!

老太医淡淡地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中侍官,这不是我等应该关心的事情。”

刘昊瞥了眼老太医,轻哼了一声,“我们这些日夜伺候陛下的,谁不希望陛下能平平安安。”

老太医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刘昊毕竟是正始帝的人,就算会为莫惊春着想,可真的出事,他肯定还是旗帜鲜明地站在皇帝这一边。

可在老太医这个局外人来看,纯纯无辜的人,自然是莫惊春。

从一开始,就是正始帝主动去招惹他的。

微弯的月牙挂在天际,清冷月光遍地可去,便也遍地都是银白,如同水色铺陈了屋檐水榭,宛如染着淡淡的白沙。皇城,坊市,墙壁,屋角,皆是银白的一片,从街道上再望过去,落座在尽头的莫府显得格外肃穆。

整座莫府,就像是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陷在整片漆黑里的莫府,唯独前院有一处染着昏暗灯火,让人移不开眼。

步几下,仿佛还能听到低声絮语。像是逼出来的破碎声音,然后就是几下闷哼,以及几乎尖锐的呻吟,而后立刻断了声音。

莫惊春气喘吁吁,额间满是晶莹的薄汗。

他的背好疼。

抽筋的地方也很疼。

但最让他难受的,却是那无处不在的气息。

属于公冶启的味道无孔不入地扎根进莫惊春的五脏六腑,在如今温热汗气里漂浮了出来,笼罩在这方小小的地方。就算莫惊春想要堵住口鼻,可是皮肤似乎也在贪婪地汲取着任何一丝冷厉的香味,恨不得就此将那味道彻底吞下去,从未燃烧起来的贪婪焰火让莫惊春又畏又惧,拼命忍耐漫出来的涎液。

软下来的头颅抵在公冶启的肩头上,令人发狂的味道又逐渐地飘了过来,让逐渐平息下来的心跳又一下子狂躁跳起来,让莫惊春几乎要乱蹭地咬上近在咫尺的皮肉……他巴不得,巴不得整个人死在这味道里。

“我要死了……”

他软软地哼了一声,感觉意识都不太清晰。

味道……味道……

宫内燃了多年的安神香不知何时已经沉进公冶启的骨髓,再变作他自己的气息。

幽冷的清香在热意蒸腾到了极致时,莫名带着一丝药之苦涩与抹不去的血气。若隐若现的味道让人思之如狂,莫惊春仅仅只是闻到那样的味道,都能简单地过去。

莫惊春终于忍不住,攥着凌乱的衣襟在公冶启的肩窝狠狠咬了一口,鼻尖正是那挥之不去的味道。

公冶启喟叹了一声,眼眸也沉沉蒙着一层水雾,像是畅快到极致。

他架着莫惊春,带他一同入了屋,路上淅淅沥沥地落着湿意,也就无人在意。

莫惊春从未想过味道也能杀人。

他沉溺在公冶启的气息里,仿佛就此溺毙过去。

屋内惯用的云罗香还在燃着,袅袅白烟自屋角蔓延开来,与屋内各种温湿的气味混在了一处,最终变作淫靡的模样。

通过隐隐绰绰的白烟,好像能够看到床榻一直在晃动。

癫狂透过罗帐的腿,也正可怜地落在外面。

脚踝处,正是挥之不去的微亮湿意。

公鸡叫过一回,就像是黎明破晓,天色也逐渐亮起。

再叫过第二回 ,便是阳光破晓。

床上像是在这时候才停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才有低低的声音叫水。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暗卫面无表情地将早就烧开的热水搬了进去,而后快速地退到屋外。彼时书房外的一地狼藉早就被清理干净,再看不出昨夜的癫狂痕迹。

书房内水声哗啦啦响,暗卫感慨得亏卫壹在。

不然他们是真的做不到避开莫府家丁的耳目去烧水,好同僚。

卫壹蹲在小厨房外狠狠打了个喷嚏,被墨痕怒视。

他尴尬地蹲在门边揉了揉鼻子,他都感觉到墨痕的眼神像是能杀人。

墨痕一整夜都没睡,就在书房外兜圈,亲眼看到有个神出鬼没的黑衣人冒了出来,只说了“水”,卫壹就拖着他去厨房烧水。

烧就烧了,卫壹还硬说是郎君要用!

墨痕气得牙狠狠,磨着牙口凶巴巴地说道:“卫壹,你到底是谁的人?!”都来了莫府这么久,居然还有别的主子?若非卫壹一直在墨痕耳边死命安抚,说是郎君不会出事,莫要让阖府的人知道否则会下了郎君面子云云,墨痕是不会忍到现在的。

墨痕知道莫惊春确实是个薄脸皮的人。

卫壹晓得经过这一回意外,陛下和莫惊春的关系肯定是瞒不住墨痕了,他揣着手站在厨房的地界,看了下被弄晕的厨娘,“你要在这说?”虽然人都晕了,但是厨房能藏的疙瘩角落太多了,他下意识觉得不太安全。

墨痕头也不回地朝着厨房外走去,卫壹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两人七拐八弯地走了回去,在将要靠近外院书屋的时候就停了下来,这里的莫府家丁都被他们驱走了,左右也无人,再走半条走廊便是郎君在的地方。

墨痕隐隐约约能看到灯火。

卫壹:“我是宫里的人。”

墨痕只闷声不说话,卫壹就知道他猜到了。

“但你觉得我是谁派来的?”

墨痕猛地看了过来。

微白的天色下,卫壹仿佛看到了墨痕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他微微一笑。

墨痕沉默了许久,踩着地上的石子吐气,“我说为什么二郎一直拒绝府上的说亲,原来……”后面几个字被他含糊不清地带了过去。

墨痕其实早就猜到莫惊春或许有情人在外。

早几年,莫惊春是绝对不会出现外宿的事情,因为家里只有女眷和幼侄,他时时刻刻谨记着这点,从不曾空留他们。但是这两年偶尔会有莫惊春赶不及回来的时候,尽管这些都有合适的借口,可是一个人的起居坐卧,是瞒不过身边亲近的侍从的。

莫惊春不是很喜欢被人伺候,所以他身边的墨痕既是他院里的管事,也是可以近身的侍从,都是只他一人,没再多的。偶尔也会是墨痕给莫惊春换衣裳,所以墨痕其实发现了好几次莫惊春脖颈上的咬痕。

那痕迹极深,而且绝不可能只伤了一次。

是怎样的人能够在这个敏感要命的地方咬了一次犹然不够,还要咬上第二回 ,第三回?

他那时候还想过郎君这位情人可实在是太过凶悍,也有着极强的独占欲。因着这未婚苟合的行为,墨痕一直以为是哪里的外室……至少是个良家女吧?!

他思忖着郎君的品性,总觉得莫惊春养外室这个事情略显古怪。

毕竟莫惊春身边空了这么多年,别说是个良家女,说不得是个勾栏里出来的也肯应了……结果,结果!

墨痕的嘴巴颤抖了起来。

他臆想里那个霸道凶悍的外室,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皇帝?!

即便这是墨痕无人得知的猜想,现在他都想抱住脑袋大喊一声救命。

屋内,书房。

莫惊春真想狼狈地喊出一声救命。

他在擦洗后被塞进了被窝里,而后被只着了裈裤的公冶启抱住,莫惊春的后脑靠在陛下赤裸的胸膛上,侧过头去,耳朵就碰到光滑紧致的皮肉。为了这,莫惊春耳根的发红久久不散,那扎根在五脏六腑的味道实在让人受不住,他时时刻刻有种古怪贪婪的饥饿感,拼命用理智压抑下来,方才没有实施。

……好像其实没忍住。

莫惊春略显心虚地想起公冶启肩窝上的牙印。

实在是怪不得他。

那味道就在他眼前晃悠悠飘动,像是真的有实体那样,让人一个忍不住差点就吞下腹中。

公冶启抱着莫惊春不说话。

其实昨夜陛下一直不怎么说话,只是在极其偶尔时,莫惊春才来得及看他一眼,只瞥见了眼底凶残的黑意。

莫惊春从陛下昨夜还记得更改常识,方才还记得叫水里看得出来,公冶启多少还是保留着一点意识,可是这意识还足够他继续清醒下去吗?

莫惊春心情的焦躁似乎反应到了他的气味上,登时公冶启便觉得怀抱着的这块大糕点味道变得又浓又苦,可是苦涩的边缘又透着回甘的甜味,让人忍不住想多舔两口,拼命吮吸那回甘的甜味。

“……陛下?”

莫惊春轻声试探。

公冶启不说话。

他仍然抱着莫惊春,双手在被褥前扣紧,像是怀揣着什么大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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