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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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娘很是惊讶。
不过桃娘不是个好奇的孩子,她在问过这些后,再跟阿耶探讨了一下阿正生活会不会不好过后,有了个安心的答案,她就不再问了。
最近她一直被徐素梅带在身边,同进同出。
徐素梅说是该教桃娘管家的本领了,所以最近桃娘学得很是认真,就连晚上睡觉的时间都晚了两刻钟。
而莫飞河却是不在府上。
他被正始帝派了出去。
但具体是做什么,莫惊春并不知道,毕竟各自朝务的隐秘,他从未过问。若是能够知道的,彼此自然会跟家里人说。
再过了两日,今年正科春闱开始了。
整个皇城都是读书人的身影,尤其是这数量,比去年的恩科还要再多了一倍,莫惊春听说考场的范围都紧急扩建开来。
墨痕回来说,好像跟《云生集》有关。
在这些藏书的消息放出去后,原本未必要来科考的考生却是挤破头一般地冲过来,那姿态仿佛像是捕食那样前仆后继,就连所有的客栈都住满了,有不少学子最终不得已要去借住在民宅。
就在春闱开始的这三日里,席和方也没闲着。
他的族兄窦庄这一回要下场考试,为了能够让他考出个好成绩,席和方忙里忙外,还找人打听了今年考官的性格和喜欢的文风。
在窦庄去考试的这几天,席和方比别人都要担忧,这几日都没坐得住。
同僚笑话他,席和方只是哂笑,没再流露出来,心里却是担心依旧。
他眼下和窦庄还是借住在莫家的宅院,每年的租金合理,甚至莫家还帮着雇佣了帮厨,位置也算是适中安静,两人住在这里也是宽敞。
在他们两人跟扶风窦氏打了官司后,他们两人被断绝了钱财。不过前些年他们靠着自己积攒下来一些银两,再算上席和方进入翰林院后,每月的俸禄和每次月考的奖钱,要在京城生活下来还是不难。
就是拘束了些,不过等窦庄考试出来后,诸事也差不离了。
明日便是春闱结束的日子,席和方下了值后,独自一人在家中坐不住,便出来晃悠。
他去的地方是木匠铺。
窦庄睡的屋子那张床不太稳当,许是被什么虫蚁啃噬,一只木脚有点晃悠,睡不安稳。
窦庄想省钱就一直没换,但是席和方却是看不过眼,准备趁着他还没回来的时候,将他那张床给换掉。
他这一年多已经将京城摸索得差不多,尤其是什么地方买卖便宜,什么地方是权贵喜欢的,这些门门道道,已经完全被席和方这个初出牛犊掌握了。
席和方这次去的,便是城西。
西街也在城西,不过席和方要去的却不是西街,而是比西街再西面一点,那里有几家专门做木匠的老店。价格公道不说,手脚也很灵活,做东西又快又好,席和方家里不少东西便是在这里置换的。
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席和方彻底从世家大族的生活脱离了出来,变得极具生活气息。知道什么地方要省着钱花,什么地方要买得实在。
“老板在吗?”席和方站在门外扬声说道。
不多时,杨老板,便是这间木匠店的主人走了出来,“是席郎君。”他也认出来这个熟客,便将晚上阖住的半边门板给挪开。
席和方“家里缺了一张床,不知杨老板这里可有正合适的?”
杨老板笑着说道“你却是得说说你那屋里的尺寸,床嘛,倒是有几张,那里头还有一张正在做的。”
正在做的?
席和方每次来,却不一定能够赶上他们做活,尤其是这晚上了,做活计只会磨损眼睛,怎么会有木匠在晚上做事?
话虽如此,席和方跟着杨老板到后院的时候,才看到那后院是灯火通明,挂着的大灯笼将这片地方照得如同白昼。而在宽敞的场地中间,正有一个赤膊的木匠正在锯木头,而在他身边,则是蹲着个小娘子,正在弯腰衡量那木头的尺寸。
杨老板爽朗地笑道“这就是正在做的床。”
席和方看着那床的尺寸,当即就亮了起来,“这正合适。”
他不懂木头的好坏和木匠的工艺,却看得出来那张正在做的床确实精妙舒适,虽然还未组装起来,却是连床脚都已经用粗布擦拭打磨得异常光滑,那种细腻到了边边角角的认真,让席和方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还未成形的木床。
正在弯腰锯木头的木匠抬头,看了眼席和方,笑了笑,“你倒是识货。”他说话的声音厚实淳朴,让席和方也笑了笑,凑了过去。
“杨老板我这里常来,但是如您这般手艺的,却是少有。”席和方道。
杨老板在边上哈哈大笑,“你可莫要胡说,我这里能出去的家伙式,可都是一等一的。”不过席和方的话却也没错,这一男一女木匠做出来的东西,确实要比他们之前的木工做的还要精致。
席和方跟这木匠一拍即合,立刻就给这床下了定金,然后高高兴兴回去了。
等席和方走后,那木匠又做了很久,等到连床板都做好后,他才直起身,看着边上正在给他擦汗的小娘子,笑着说道“夫人莫要忙活了,我这边做好后便去。”
那圆脸小娘子笑了笑,这才将脏污的帕子收起来,然后端着水盆先走了。
等到这后院只剩下他跟杨老板的时候,杨老板又说话了。
但杨老板说话的声音跟之前又不太一样,像是有着细微的变动,“秦王已经死了。”变得更加粗哑了些。
木匠笑了笑,“他是该死了。”
杨老板“莫飞河不在京城。”
“除了莫家,其他几处的变动呢?”木匠不紧不慢地擦拭了身上的汗渍,像是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他穿着赤膊在做木工是一件异常正常的事情,等到他将杨老板递过来的大氅披上的时候,他也听完了全部的汇报,然后笑了起来。
“先离开吧。”他说,“再不走的话,就走不了了。”
他说的话没错,再不走的话,确实就走不了了。
因着秦王在牢狱中死去的消息,大理寺并没有从他嘴里挖出来多少东西,至少明面上是如此。因着有朝中郡王跟魏王等人佐证,所以秦王即便伤重不治,也不能出狱,最终暴毙死在牢狱中,也是能想象得到的下场。
毕竟,秦王确实太老了。
但也正是秦王的去世,他的长子正妻像是崩溃了,供述出了一份关于秦王勾结朝臣的证据。但是证据刚转交给大理寺,她就被秦王长子暴起给杀了。
秦王世子怕是做得最长久的世子了。
秦王一直没有给他请封,所以世子一直都是世子。
但也正是因此,世子是唯一一个一直跟在秦王身边的子嗣,其他的子嗣却是都早早离开了。或许是因为这样,世子对秦王的态度错综复杂,但决不允许有人背叛秦王。但这个小插曲并不能改变秦王这一出事情后的动荡。
秦王府很快衰败下去。
事关太后,正始帝压根没有留情。
正始帝向来信奉斩草要除根的信念,碍于秦王是自家人,做不到连根拔起,那从秦王的子嗣开始一个个彻查下去,短时间内,朝廷三司忙得不亦乐乎。
而就在这当口,不少拖家带口的王爷们打算离开了。
他们的封地本就不在京城,之所以入京是为了给太后贺寿,然后顺便参加除夕宫宴。不是所有在外的王爷都会赶来,毕竟有的实在山高皇帝远,所以只是聊表心意送些礼物便足够,皇帝从未强迫过此事。
谁能想到本该是阖家团圆的喜庆气氛,却遇上了秦王和焦氏的事情。虽然陛下面上不说,可是当时在场的诸位王爷心中却惴惴不安。
都熬过了元宵,等到了二月,事情平复下来,他们赶忙想趁着这空隙离开,免得陛下突然秋后算账。
然在这本该顺利合理的事情里,却突然横生枝节。
这个意外,跟虚怀王有关。
旁的王爷宗亲想要家去,然虚怀王却是半点都不想。
他的封地附近正在打仗,他若是回去,岂不是也要面临广平王那样的境地?要么奋起反抗,要么惨遭揉捏,虚怀王哪一个都不选。
他选择带上细软和亲兵,带上喜欢的子嗣疯狂逃命。
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京城。
只要正始帝还在,这里就是最不可能出事的地方。
然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秦王出事了。
虚怀王尽管在宫宴上出丑了,可是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出丑带来的感觉还不如死亡的畏惧。他那一夜在正始帝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天然的恐怖与畏惧。
即便皇城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虚怀王却不敢跟之前那样肆无忌惮了。尤其是正始帝还特地叫他过去一回,只是为了询问封地上的情况。
虚怀王能信吗?
他觉得正始帝是在催促他回去。
……回去抵御清河王。
一想到这个可能,虚怀王立刻就紧张起来。
封地那里没恢复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但是陛下既然表露出这意思,虚怀王又怎可能抵抗?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说不得下一个出事的王爷,就轮到他自己。
虚怀王脸色微变,趁着还未开春化雪,就想出来另外一个主意。
他需要一个能够光明正大留下来的理由。
之前说过,虚怀王上京城来,却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虽然他的王府上已经养育了无数的子嗣,但是人总是喜新厌旧的,只会喜欢最是漂亮,最是强壮的人,虚怀王也不例外。
每隔几年,他最喜欢的子女都会变换一次。
这一回能被他带到京城来的,全都是最近几年最漂亮年轻的子嗣。
虚怀王决定,既没有理由,那就生造一个理由出来。
虚怀王带过来的子女里,有两个年级正相当的姑娘,若是在王府,他自然顾不上要给那么多个孩子担忧结婚的事情,可眼下,虚怀王却把这当做大事来办。
不多时,整个京城便知道虚怀王要给府上郡主找婆家。
……那些有适龄郎君的人家立刻担忧起来。
虚怀王虽然是王爷,却行为举止却异常离谱。他那府上的情况,京中的人家即便不知道个十成时,却也知道了七八分。
有这样一个拖后腿的娘家,岂不是祸害?
这一弄,整个京城也活跃了起来,有适龄郎君的人家开始纷纷相看起各家姑娘,原本打算再等几年的几家也立刻将庚帖交换定下婚事,不复之前稳重缓慢的习惯。
原本只是这样,并未引起旁人在意。
却是忘了,虚怀王在王府封地这么离谱,他所教育出来的子嗣,岂不是也跟他一样的德性?虚怀王有他的看法跟见解,那两位被虚怀王推出来的小郡主,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