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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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彭尚书便亲自抱着小儿出来。
那孩子生得粉雕玉琢,穿得可爱得紧,小手戴着一个小小的玉环,脖子上也挂着长命锁,圆碌碌的大眼睛看着周围这么多人,也不哭不闹,倒是个胆大的。
莫惊春坐在主席上,饶有趣味地看着那孩子被放下来后,便直接躺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才在奶娘跟夫人的哄骗下爬起来,一边爬一边将看着漂亮的东西塞进怀里,最后一屁股坐在他爹的官印上。
洗礼的婆子一边笑一边说着吉祥话,惹得彭尚书满是笑意。
莫惊春吃了几口酒水,扫了一圈,坐在远一些的莫沅泽也正在好奇地看着抓周的过程,然后下意识将手里的酒喂给了隔壁的张连义。
张光孝一巴掌将还要再喝的张连义抽开,然后也倒掉了莫沅泽手里的酒,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看起来应当是在教训他们几个。
莫惊春笑了起来,边上坐着的户部侍郎许冠明给他敬酒,他便又吃了几口。
今日被彭尚书邀来的,除了莫惊春外,并户部的同僚,便是其他的同朝官员,至于亲戚友人,那自是不少。只是莫惊春有心一数,倒是没有多少世家权贵,比着那热闹的模样,又显得低调。
那莫惊春便显得格格不入。
毕竟之前也没听说过莫家跟彭家关系不错的传闻。
不过莫惊春之所以会来,乃是因为彭怀远乃是陛下的人。
他略坐坐,便打算提前离开。
这也是徐素梅之前与他说好的。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莫沅泽跟张连义两人便不见踪影。莫惊春微蹙眉头,正打算找人的时候,又见他们两人急匆匆地过来。
莫惊春:“你们两个跑什么跑?”
他微蹙眉头,拦下他们两个。
方才抓周的时候过分热闹,走动的人也不在少,他们两人也不算突兀。
张连义喘着气说道:“有人落水了,刘放鹤下去救人,眼下正要出乱子呢。”他的手边还抓着莫沅泽的手,真真是将这寸步不离做到了极致。
莫沅泽:“那看起来应当是彭家女郎,不过见人被救起来,还有侍女围了过去,我们便没有再靠近。”
莫惊春淡淡说道:“做得好。”
不多时,就看到有侍女急匆匆地过来,将彭大夫人给叫走了。
莫惊春叫了个侍女去告知徐素梅,便带着莫沅泽亲自前去跟彭怀远致歉,顺便祝贺他这喜事。等到他们出了彭家,上了马车的时候,莫沅泽才松了口气。
“这可真是无聊,那些投壶甚是无趣,都比不得在军营里的操练。”
可惜的是莫飞河离开后,就没有人能够带着莫沅泽去军营。
本来这小子还想着要偷偷上了马车,跟着莫飞河的队伍出发,结果还是被祖父给捉了出来,狠狠地揍得上蹿下跳。这份临走前的“礼物”,倒是让莫沅泽消沉了一段时日,让得徐素梅好气又好笑。
莫沅泽:“叔,那落水的姑娘,应当会没事吧?”
他在马车上只坐了一会,立刻又爬出来骑马,跟着莫惊春并肩。
莫惊春:“按理说是没事,尽管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在这等情急之下救人,是不会出问题的。”这男女大防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可再是苛刻之人,在面对救人一命的事态之前,也不会过于苛求。
莫沅泽松了口气,“那就好。”
莫惊春扬眉,笑着说道:“听你这话,就是有别的心思?”
莫沅泽嗫嚅了一下,挠着后脖颈说道:“这不都是怪张连义吗?他跟我说彭家的规矩大,尤其是女郎,从来都是出不得府门的。我看方才离开的人乃是彭大夫人,那就应当是他们府上的事情了。这要是……”
莫惊春想起今日在假山上听到的话,沉默了一瞬。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莫惊春忽而说道,“你眼下快要十五,也到了该抉择的时候。如果你愿意的话,家中荫庇的名额都还在。只是走了这条路,你往后升迁会麻烦些,至少起初几年,不会是重要职务。若是要自己慢慢爬起来,那就差不多是时候了。”
莫沅泽憋着气说道:“那为何祖父之前不允许我跟着他一起过去?”
就算是从小兵爬起来也好呀。
莫惊春:“不合适,就算是你阿耶,最开始跟祖父也不是在一处的。而且他们两人都是在边关起家,若是你再继续如此,只会让陛下朝廷怀疑莫家。”
莫沅泽低头沉思了一会,抬头说道:“朝廷就算了,可是陛下……”
莫惊春听着莫沅泽略显古怪的语气,没好气地弹了他一下额头,“眼下陛下对莫家确实不错,却不可得寸进尺。如今朝上弹劾莫家的奏折虽是不多,却也是不少。只不过都被陛下压下来罢了。你想走的路不是不成,只是需要走得更稳妥些。”
莫沅泽点了点头,像是回过味来。
“祖父之前阻止我,是已经有了看法?”
莫惊春露齿而笑,笑得异常灿烂,突然问起另外的事情,“沅泽,说起来……你的凫水功底如何?”
莫沅泽茫然地露出一张惊愕脸。
过了两日,彭家的事情倒是有了后续,还是徐素梅告诉莫惊春的。
那落水的女郎是彭大夫人的女儿,排行为三。
彭三娘落水的时候,是被一位叫刘放鹤的郎君给救起来的,他的家父乃是户部右侍郎。眼下彭家大夫人正闹着要将三娘嫁给刘放鹤,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如今毁了姑娘的名誉,一定要完婚才可以弥补。
莫惊春:“彭家的家教,是不是过于严苛了?”
徐素梅叹了口气,“此事传了出来,却是太蠢了。那彭大夫人以为将这消息放出去,就会给刘家施加压力?如今这世道,男子跟女子年少爱慕,都可在外游街,这不过是善心救人,便要讹人,这只会让彭家以后的姑娘难做人。”他们府上,可还有好些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如今这彭二夫人可是气得够呛,只觉得她这大嫂实在愚不可及。
此事原本只是刘家跟彭家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此后,那彭三娘不知为何跳了湖。
彭怀远是个明事理的,即便刘放鹤的父亲乃是自己下属,也从未做出威逼之事,只是彭三娘一死,这出悲剧,这便将此事越闹越大。
以至于,就连言官也有抨击此事。
是时,京城不少为了《云生集》而来的学子听闻此事,竟然是在民间自发地形成了一波讨论的热议,不少学子各执一词,态度截然不同。
有的认为女子娇弱,合该被养护在家中,三从四德。
也有的认为前有女将骁勇,此事不过孤例,不可混为一谈。
再有更为极端,认定这一切都是彭家的家教出了问题。
却也有人觉得,只有彭家这样严苛的家教,方才能教育出谨慎守礼的女子。
这样的争论,一时间充斥整个京城。
自从孟怀王妃将《云生集》取回来后,就有不少之前寻翰林院而不入的人试图拜访孟怀王王府,这样的人数变多后,孟怀王妃便索性派人在门外张贴黄纸,每日可供十人入内,府内自会准备笔墨纸砚,将《云生集》供人摘抄。
但为期一月。
自从孟怀王妃公布此事后,孟怀王府外来往的车马,许是京城最多的一处。
而且碍于这是王府,想要入内的人也不敢让侍从来排队,只能自己早早前来,以至于排队的时间越来越早,早前还有人试图躲避宵禁三更半夜前来,结果直接被王府的守卫给丢了出去,这才老老实实在早晨前来。
如此,孟怀王府在这期间,也成为京城学子最是聚集之地。
前十可以入府一览,其余的人或许看不到,但是也可在王府提供的庭院歇息聚会,久而久之,倒是还在那里置办了一场诗会。
孟怀王自无不可,甚至还增添了彩头。
如今这彭家的事情一出,京城学子都在议论,孟怀王府上自然也是如此。
这些为了《云生集》莫名而来的学子们要么出身名贵,要么是才学渊博,为了女子激起辩驳的事情,还是少有。
孟怀王妃听了几次,却是不再去了。
孟怀王看王妃的神情有些郁郁,不由得问道:“是外面太过吵闹,烦到王妃了?”
孟怀王妃优雅地端着茶盏,摇头,笑着说道:“都隔了这么远,若是还能再听到外面的动静,那才叫奇怪。妾身不过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孟怀王好奇地在王妃的边上坐了下来,他还甚少看到王妃恼怒的时候。
“是哪里惹得你不舒服?”
孟怀王妃:“那外头正在讨论女子需要三从四德,或叔需要天性率真地发展,这不是显得很可笑吗?一群大男儿,在争辩是不是要将女子关入牢笼中,是不是忘了,这天下可还允许女官的存在呢!”
孟怀王一顿,讪讪地说道:“不过是随口一说。”
孟怀王妃冲着王爷嫣然一笑,“若妾身与手帕交们聚集在一处,认为男子不需读书,认定男子便是需要生存在笼子内,终生不可跨出大门一步,王爷,届时,你会是怎样的感觉?”
孟怀王的脸色微变,摸了摸鼻子。
“这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便不知道疼。”孟怀王妃淡淡地说道。
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道理。
京城向来是周边城镇的引领,也没过多久,这话题便也传入四处。
也正传入了正在吃饭的陈文秀耳朵里。
她坐在角落里,身边正坐着几个后相貌普通的男子,而她的脸上,其实也套着一个面具,再不是她从前的模样。
陈文秀被掳走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要被带到哪里去,一直在心里惴惴不安。以至于人吓得发了高烧,绑架的人看她要死了,倒是没让她继续烧下去,而是给她松绑后送去城镇看大夫。
也因此,让陈文秀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要回到京城。
如今她落脚的这个城镇距离京城也不过才一天的距离,今日她的高烧不退已经大好,能下来吃饭,已经是对陈文秀莫大的激励。
陈文秀在这些天感觉得到,这群绑架她的人杀人如麻,压根不会在意精神上的压迫。如果不是她受不住发了烧,或许那硬邦邦的态度还不会松缓。
虽然陈文秀有想过要逃跑,可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没有钱财,就算跑了都没处去。
而能绑架一个王妃……怎么算都不可能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