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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过程快要把人煎熬死,贺昇闭了下眼,肩膀轻微下塌,嘴角笑容都开始带上些牵强:“说句话啊澄姐,你男朋友在跟你求婚呢。”

“嗯,我知道。”于澄轻声回应:“你才二十二,想好了吗?”

“想好了。”贺昇点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她:“这事我从十八岁开始就想好了,想到现在。”

“我今天满二十二了,你愿意的话,咱俩明天就去民政局,领个国家认证的盖戳红本子,婚礼的时间,场合,邀请的嘉宾,都你来定,但就一个要求,你的结婚对象是我。”

“嗯。”于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没有丝毫的犹豫:“结婚的对象,当然是你。”

这话说出口,贺昇的那颗心才算落下。

他右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捏着一个素色的银圈,拉住她的左手轻轻托起:“那你想好了吗女朋友?你还没满二十二呢。”

“想好了。”于澄看着那枚戒指,眼眶有些湿润,点了下头:“带上吧。”

“好。”贺昇也点头,这一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鼓膜处作响,一下下,震着他。

他拿着那枚银戒,缓缓地朝于澄左手无名指戴上。

“对了,你是不是该跪下?”于澄突然打断他的动作。

“……”

“好像是。”贺昇笑出来,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脖颈,神情有点无可奈何的懊恼:“太紧张给忘了,那我再来一次。”

“别了。”于澄好笑地看着他:“哪有还重来一次的,快点带上吧。”

“真不用重来?”他不确定地反问。

“真不用。”

“行,那我带了。”贺昇嗓子忍不住地吞咽一下,低下眼,神情专注地将那枚戒指缓缓带上去,而后抬起头,和于澄对视:“好了?”

“好了。”

“有点像做梦。”

“我也是。”

“该你了。”贺昇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素圈,戒圈要比刚才的大一圈,他递给她:“该你给我带了。”

“求婚戒指也要一人一个?”于澄接过来细细打量,她记得自己看过的电视剧电影里,好像没这步。

“嗯,不然别人怎么能看出来是我们俩结婚。”贺昇一本正经地解释。

闻言于澄忍不住笑了,低头看了眼两人同款的情侣运动鞋,心里陡然间柔软地塌陷下去一块,想起了沈毅风的那句吐槽:“昇哥,路边八十岁老奶奶都能看出我们是一对。”

“真的?”

“真的。”

“那你快给我带上吧。”

“好。”

两枚戒圈里侧都有贺昇亲手刻上的花纹,和他肩头那处纹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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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好后,两人抬起眼对视,又忍不住笑着别开视线。

“该接吻了女朋友。”贺昇视线落在于澄微热的耳廓,伸手把她往自己怀里揽。

“嗯。”于澄仰起头,眼尾带上动情的红意,胳膊勾住他脖子把人往下拉,对着他的唇覆上去。

他的唇形很好看,也柔软,于澄没闭眼,视线和他在白昼中碰撞,在对方的眼神中看见了心里的那处火花。

手机还在记录,两人坐在位置上吻的难舍难分,一下又一下,刚分开,又忍不住贴上去,肆无忌惮地宣泄出满腔的爱意。

“干什么呢你俩!”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两人身体一僵。

“还没走出学校呢就啃上了,啃啃啃看你们啃半天了!一会搂着啃一会压窗台上啃,没完没了了还!”陈宏书半个字都不带歇的,嘴里机关枪一样扫个不停:“还专门跑来这个位置上啃,怎么着,拜祖师爷来了?”

“……”

“高二还是高三的,高三的你不给我去礼堂跑来这,要是高二的,你俩就……”话没说完,靠在位置上的两人就一块转过头去。

三年没见,陈宏书和徐峰还是最佳拍档,捧着保温杯,一块站在窗户口傻傻看着意想不到的两人,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沉默的尴尬中,贺昇松开她的腰,面无表情地坐回去,掀起眼皮眼神冷淡地朝两人看,还不忘礼貌地打招呼:“陈主任好,徐老师好。”

陈宏书:“……”

徐峰:“……”

“老徐。”于澄弯眼笑,嘴角弧度灿烂,抬起左手给他看:“我们要结婚了。”

毕业典礼结束,礼堂开始散场,道路上三三俩俩的毕业生往教室赶,等一下还得组织拍毕业照。

四个人里徐峰话说的最多,于澄回来看他他打心里的高兴,整个人如沐春风般话匣子止不住,边聊边一会一个眼神朝陈宏书看。

眼神里全是得瑟:你看,我就说这俩孩子有戏。

又或者:我带过的学生考上京大了,你带出过京大的吗?

陈宏书:“……”

四人边走边聊,一路走到校门口,升旗台前,刻着附中校训的石碑前,已经站上了第一批拍照的集体,老徐回过头欣慰地看着于澄:“你俩先随便看看,我跟陈主任过去跟毕业生们拍个合照。”

“好。”于澄点头。

毕业照年年拍,已经形成了一条成熟的流水线,所以拍的进度很快,每个班轮着来。

蓝天上漂浮着白云,两人站在树荫下看着他们站成四排,穿着蓝白色校服,在骄阳下留下高中三年最后一篇。

“你等等,我过去一下。”贺昇突然松开她的手。

“嗯?”于澄不知道他要干嘛。

“马上回来。”贺昇笑着摸摸她的头,转过身抬脚往班级合照的地方走。

梧桐叶正绿,成片的压在头顶。

于澄见贺昇一直走到陈宏书和老徐面前,弓着背不知道在说什么,眼神还一个劲地往她这瞟,正准备拍个照的班集体隐隐约约地出现躁动。

没多会,贺昇又往回走。

“怎么了?”于澄直直看着他问。

“没什么,咱俩还差最后一样东西。”贺昇牵起她的手笑笑:“差一张,毕业合照。”

高三那年,圆满画上句号的毕业合照。

校服裙摆在阳光下荡开,还未走到跟前,于澄便听见他们的惊呼声:“啊真的是贺昇学长和于澄学姐!”

“真的是他们!”

俩人的事迹和传说在附中一届届的流传,不出意外,还能再传个十年。

“来来来,给你们学长学姐挪个位置啊。”老徐抬着手指挥,人群默契的往两边靠,在第二排的正中间给俩人空出来。

见大家位置站好,摄像师在前头举着相机,往后拉着镜头:“好了,大家看我这里,我数三二一,大家就笑。”

“来,三、二、一,笑!”

按下镜头的一瞬间,于澄和贺昇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热风拂过,他们在彼此的眼神中看见自己正值青春年少的模样,默契地相视一笑。

七月九号这天,夜间下了一场雨,清早,粗粝的地面上还有一块块微潮的痕迹,天气晴朗,微风,也不怎么炎热。

两人吃完早饭便拿上身份证和户口本去民政局门口排队。

江眉颜知道后没说什么,只提醒了一句要穿白衬衫,配着红底照片好看。

等人走了半天,她才站在门口缓过神来,拿出手机,给江外公打去个电话。

“澄澄今天和贺昇去领证了。”

“嗯,好了,我看他们挺好的。”

“你是他们外公,不得准备个礼物什么的?”

“好,我跟他们说,回京北后去吃个饭。”

三两句的把事情讲完,江眉颜挂断电话后,愣愣看着天边,眼眶逐渐泛红。

她转身,忍不住哽咽,闭上眼抬手抹了下眼角的泪水,走到衣帽间,拉开最底下的那个抽屉。

抽屉里面是一叠奖状,还有于澄小学时参加少儿组美术比赛的一个奖杯。

这些是她搬家时拿过来的,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于澄小时候得的这些荣誉。

她抬手,泪眼模糊地往下翻。

还有个东西,被死死的压在下面,从她发现的那一刻起,就压在底下再也没敢拿出来过。

是于澄十六岁时,写了一半的遗书。

她发现后连问都不敢问,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害怕得每晚要去于澄的卧室看两三次才行,第二天一早看着她去上学,又提心吊胆怕她再也不回来。

手里的手机叮咚响起一声,江眉颜点开放大图片,是于澄发来的,她和贺昇的结婚证,照片上两人笑的无比灿烂,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幸福感。

“过去了……都过去了。”江眉颜握着那半封遗书浑身发抖,终于抑制不住地坐在地上崩溃大哭,边哭边把它狠狠地撕碎。

她终于不用害怕了。

有人把她的女儿拽出来了。

街道嘈杂,民政局门口,老城区的老梧桐看不见边的往前蔓延,于澄望着刺眼的阳光,抬手虚虚在额头上挡了一下。

“澄姐。”贺昇靠在车门上,手里拿着两个红色小本子,嘴角挂着懒洋洋的微笑,把人拽到跟前亲了一口:“新婚快乐。”

于澄也笑:“新婚快乐。”

“结婚第一天,想去哪?”贺昇拉开车门,模样懒散地靠在车身上问,眼角眉梢都是收不住的笑意。

“随便逛逛吧。”于澄舒服地抻个懒腰:“我想去江边吹吹风,那边的落日很好看。”

“好。”贺昇点头。

两人一道坐上车,脚踩油门地冲出去。

骄阳似火,引擎声震耳,拉出一道道声浪,风将他们的黑发扬起。

于澄一辈子只写过两封信,半封遗书,一封情书。

“因为爱你,我也开始尝试着爱晨露和晚风,爱冬雪和夏蝉,爱这个世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

南城的盛夏依旧很长,蝉鸣声震耳不知疲倦。

十八岁的热风从那年吹过来至今永不停歇,浩浩荡荡地卷过头顶的每一片梧桐绿叶。

世间所有的遗憾终将弥补,爱意都会圆满,年少错过的爱人可以再次相遇。

一定会有人坚定不移地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