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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的好,康利,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很欣慰,但我更想听到你的解决办法。”怔过之后,鲍尔默露出了笑容,他想借此机会来考验一下康利的能力。

康利淡淡一笑,道:“我的意见是将交易价格压低到一盎司十二美分,不带有任何附加条件,当然,我们会向他提出铲平金山安良堂的要求,他们若是完成了,那么,我们可以将最终结算价格提高到一盎司十八美分。父亲,一盎司上涨六美分,对两百吨的货来说,其总价要超过四十万美元,我想,那位伟大的军官一定会为了这额外的四十万美元而倾尽全力,而我们却是稳赚不赔。”

鲍尔默的神情从欣慰不觉间转变成了赞赏,他微微颔首,道:“我接受你的建议,康利,还有什么问题吗?一并说出来。”

康利道:“我并不赞同你要整合比尔莱恩旧部的想法,铲除金山安良堂,提高父亲你的威望,这一点非常好。但是,再往下走,想利用这份功劳来整合比尔莱恩旧部的话,可能不会那么顺利,即便整合成功了,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比尔莱恩能控制住他的那些部下,依靠的是他稳定的货源,而你却不具备这样的资源条件,因此,你不可能真正控制了他们。而他们,一旦惹了麻烦,势必来找你擦屁股,你只会更加劳苦,却多不了多少实际上的好处。”

话听起来不那么顺耳,但其中的道理却是显而易见,鲍尔默在心中感慨着自己儿子的成熟,但在脸上也不过就是微微一笑:“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呢?”

康利沉吟了片刻,道:“如果那位伟大的军官先生无法赚到一盎司六美分的激励的话,那么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但如果他做到了,我认为,对父亲来说,最有利的事情是将威望转换成实利。”

稳!

鲍尔默对康利的评价只有这么一个字,但对于本身所处的行当来说,稳,才是最终要的。

海伦鲍威尔搬回了报社的单身宿舍。

宿舍没有火炉,自然是寒冷潮湿,窗户框早就变了形状,虽然关紧了,但却有些漏风,吹在身上,更是让人感觉到冰冷难耐。海伦没有心思去上班,孤零零一个人躺在了宿舍的单身床上,她想睡上一会,可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立刻浮现出曹滨的音容相貌来。

海伦无奈,只得睁开眼来。

但睁开了眼,看到了宿舍中的陈设,海伦却禁不住跟她在安良堂的那间卧房作对比。在这之前,海伦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新闻记者的事业当中,根本顾不上照顾好自己,在生活上是能将就便将就,能省略就省略,以至于自己的宿舍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女人的寝室。而在安良堂,曹滨却为她置办了好多好多女人的生活用品,虽然那些用品并不是曹滨亲自购置的,但毕竟是他安排给周嫂的。

海伦坐到了书桌前,桌面上的混乱不堪登时让她产生了烦躁的情绪,她一时情绪失控,伸出胳膊,将桌面的杂七杂八全都扒拉到了地上。随着一阵杂乱声响起,海伦愣了片刻,然后伏在了桌面上,双肩剧烈地抽搐起来。

从学校毕业做了一名记者,到今天已经是第九个年头了。刚进入报社,被同事嗤笑没有专业素养的时候,海伦没有哭。有了独立采访权,被采访对象所辱骂的时候,海伦没有哭。为了能揭露犯罪事实,海伦深入到罪犯窝点被涉嫌犯罪者用枪指住了头的时候,海伦仍旧没有哭。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钢铁一般的意志,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笑着面对任何困难,可是,在这一刻,在这种微不足道的感情挫折面前,海伦却哭了。

哭的形式有很多,可以嚎啕大哭,可以嘤嘤抽咽,总归是要发出声来才能够将情绪宣泄出来。但海伦却是在无声地抽恸着,无声说明她在拼命地压抑着自己,抽恸表明了她的情绪已然崩溃,这是一种无奈的悲伤,是一种充满了悔恨的悲伤。

年过三十的海伦不可能没爱过。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海伦也年轻过,也曾有过花一般的年纪,她暗恋过某个男孩,她也曾被某个男孩伤到了心,但那时候,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摔在地面上的闹钟仍旧在滴滴答答地走着,闹钟上的时针已经越过了正上方的位置,一早起来就没吃过东西的海伦终于感觉到了腹中的饥饿,可是,她却是一点胃口都提不起来。

“笃,笃,笃。”

门口出传来了敲门声。

海伦不想搭理,此刻,她谁都不想见到。

“笃,笃,笃。”

门外的人并没有放弃。

海伦犹豫了一下,或许是报社的同事前来找她,可是,心中却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吼了起来:“让那该死的工作见鬼去吧!你需要的是爱,是生活!”

那声音很陌生吗?那分明就是自己的声音啊!

爱?生活?

似乎唾手可得,但当伸出手来的时候,才发现它原来是遥不可及。

“海伦,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开门的话,我就要将门撞开了!”门外传来了熟悉的男人的浑厚声音。

是杰克?

真的是杰克!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海伦陡然间来了精神,她连忙清了嗓子,尽量保持了正常的嗓音,回应道:“是杰克吗?”

董彪在门外应道:“不是我还会是谁?还有谁该威胁说要撞开海伦大记者的房门?”

海伦手忙脚乱地拢了下头发,又去了水盆架旁拿起了一条毛巾擦拭着脸颊,可整一个礼拜不在,那毛巾已近干透了,根本擦不净脸上的泪痕。“杰克,稍等一会啊,我,我刚从床上起来。”

水盆中没有一滴水,而旁边的水瓶中亦是倒不出一滴水来,海伦焦急地四下张望,当她看到了窗户的时候,终于想到了办法。推开窗,海伦抓了把雪放在了毛巾上,再去擦拭脸颊,果然干净了许多。

放下了毛巾,正准备去开门,海伦又看到了那一地的狼藉,再收拾肯定是来不及,海伦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过身为董彪开了房门。

房门外,董彪冷的又是跺脚又是搓手,进了屋来,忍不住唠叨了一句:“这屋里怎么比外面还冷啊!”不等海伦作答,那董彪左右看了一眼,忍俊道:“我说,大记者啊,这就是你的寝室?这条件,能住人吗?”

海伦面带愠色回敬道:“我不是人吗?我在这间房间中可是已经住了九年了。”

“九年?”董彪冷哼了一声,刚想怼上一句,却看到了海伦脸上残留的泪痕:“你刚才哭了?”

海伦嗔怒道:“哭怎么了?喜怒哀乐原本就是人之常情,你有限制我的权力么?”

董彪赔笑道:“我哪敢限制大记者啊?万一你把捅到了报纸上,说我是大男子主意,不尊重妇女,那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人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就拿海伦来说,她在曹滨的面前,虽然也能做出落落大方的姿态,说起话来也是有板有眼,可无论如何却掩盖不住她内心中的那份拘谨。但是在跟董彪相处的时候,却是极其放松,就像是交往多年的朋友一般,有什么说什么,无需遮掩,更不必伪装。

放松下来的海伦脸上也有了些许的笑容,她甩了甩头发,回敬董彪道:“你不觉得晚了么?你威胁我要撞开我的房门,嘲笑我的寝室不是人能住的,还要限制我的情感宣泄,杰克,你的罪状可是不少啊,你就等着上报纸吧。”

董彪耸了下肩,笑道:“那我不就成了臭名昭著的男人了么?可是,这样一来,就势必会影响到汤姆的名声,而你,迟早要嫁给汤姆的,所以,你的这种行为是搬起石头砸……”董彪没能把话说完,因为他看到了海伦呆住了,且流出了两行热泪。“海伦,不带你这样的啊,你又不是演员,怎么能说哭就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