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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是太宰照顾他现在轮到他照顾太宰,事情就是这样轮流转的厉害。

扒掉太宰湿漉漉的衣服,他的胸口就有好大一片乌青,看样子像是被人用拳头打的。

云琅没有问是谁打的,只知道太宰这条船似乎不是很安稳。

缓过气来的太宰默默地接过云琅拿来的黄米饭,上面浇了一些肉汤,他也不吃菜,大口吃完黄米饭之后就倒头睡在竹简堆上,转瞬间就鼾声如雷。

云琅吃过饭之后,清洗了碗筷,就重新坐在火塘边上,用那一根大针缝制上衣。

这样做出来的衣裳自然不可能太好,其实就是熊皮里面缝制了一层麻布,然后再用麻绳挽几个中国结当扣子。

如果有丝绸或者彩缎,云琅能盘出更加漂亮的扣子,这一手可是跟云婆婆一起给人家制作旗袍的时候学来的本事。

睡觉前,云琅不但把自己的上衣做好了,也把太宰撕破的衣衫缝补妥当了。

他伸了一个懒腰,再一次扫视了一遍石头屋子,不由得叹口气。

实际上,这间屋子里什么东西都不缺,只是被太宰弄得如同猪窝一般。

生活的要义就在勤快两字,一个人的居住环境在很大程度上能够表现一个人的精神风貌。

云琅认为,太宰这个家伙可以邋遢,自己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是万万不能养成邋遢的习惯的,时间久了,假邋遢就会变成真的懒惰。

云琅因为工作的关系曾经见过几个非常厉害的人。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从不在人前显摆。

本事这东西就像是已经吃进肚子里的饭,自己知道有多饱就成,没必要吐出来弄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在陌生的环境里要小心,这句话永远都是对的。

云琅现在就是这么干的。

太宰认为他只认识名字,喜欢教他认字,他就仔细的跟着太宰认字,一板一眼的也不错,反正他对隶书的认知也仅仅是认识而已。

太宰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穿着一身奇怪衣衫的云琅给他送来了饭,他一边吃一边看着云琅收拾这个散乱的石屋。

“你为何不问我昨日因何迟迟归来?”太宰放下手里的饭碗,若有所思的道。

云琅将沙盘端过来,当着他的面将始皇帝三个字分别用三种字体写了一遍。

太宰很快就忘记了自己刚刚问的话,仔细的检查了云琅的作业,挑出来两处不合适的地方,然后就继续教他认字。

惯例是一天两顿饭,到了天黑的时候,太宰才停止教学,咳嗽着站起来,来到石屋外面,瞅着天边残存的一片晚霞发呆。

“您在这里多久了?”

太宰回过头看着云琅笑道:“一辈子。”

“您就不想出去看看?”

“不想,外面是汉国的天下,没有我这个秦人的立锥之地。”

“不感到遗憾吗?”

“秦人一诺千金,死不旋踵……”

云琅想了一下道:“留在这里其实也不错,只要快活,哪里都是乐土。”

“不可通便,不择手段非好汉,不改初衷大丈夫!云琅你要记住,人一旦通权达变了,就没了坚持。”

云琅点点头,他不想问太宰用一辈子为一个死人守墓到底值得不值得。

即便他是始皇帝,也不没有资格在死掉之后,依旧牢牢地控制着一群人为他所用。

当然,这是他的想法,太宰却会把自己的坚持当成一种荣誉。

这非常的符合这个时代人们的价值观,就像不食周粟伯夷叔齐,就像是枯守孤岛,最后自戕而死的田横五百壮士,至于赵氏孤儿这种残忍的忠贞,正是太宰这样的人所向往的。

在这些不能动弹的日子里,云琅想了很多,从太宰暴露出来的身份,以及石屋对面那座葱茏的高大土丘,他如果再猜不出对面就是秦始皇陵那就太愚蠢了。

毕竟,南面背山,东西两侧和北面形成三面环水之势。“依山环水”正是秦始皇陵最主要的地理特征。

他在测度太宰,相信太宰也在测度他,云琅不相信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人,想必太宰也不会过于相信他。

直到现在,云琅都在怀疑,从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太宰就应该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否则无法解释自己一个无法动弹的人如何能在荒原中独自存活三天。

这一辈子,云琅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好运气,因此,他从不相信什么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