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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高兴于女儿的聪慧,也高兴于女儿对她的亲近。她已经从某个桎梏中走出,现在是自由闲人,她的身份和地位都保证了没人敢触她的霉头,说不出的逍遥自在。

唯一有些心烦的,便是靖安侯近来很不讲理,非要把张氏生的儿子抱给她养。

“他长大后也叫你一声母亲。”靖安侯这样说道。言外之意,她并不吃亏。

长公主这一年都不怎么见他,两人虽在一个府中住着,但她养面首后,靖安侯脸上挂不住,心里也不痛快,已是不往她眼前凑了。

只是,那个孩子生下来后,他又动了心思。

他希望他的儿子是嫡子。

既然没从妻子的肚皮里爬出来,那至少要记在她名下,养在她跟前。

“我不缺人叫我母亲。”长公主冷冷回绝。

靖安侯此时不敢跟她硬碰,这一年来的冷遇让他明白,她首先是皇室公主,其次才是他的妻子,他不能造次。

而在他纳妾之前,她首先是他的妻子,其次才是皇室公主。或者说,她只是他的妻子而已。

两人的感情变动,直接导致了地位的变动。靖安侯如今不敢惹她不快,好声好气地求她:“就当是体谅体谅我,好吗?”

外面的形势,跟他当初想的不大一样。

本以为,在他纳妾、她养面首之后,两人一般没脸。但事实是,只有他自己没脸。

她是长公主,养两个面首而已,谁能说她什么?她地位尊崇,生的女儿聪慧无双,上书房的十来个孩子没有比得过她的,而且皇上敬重她。不过是养个面首而已,这有什么?

就算有人嘴上酸她,但心里无不羡慕她。

而靖安侯就不一样了。别人对他的同情和嘲笑,不仅仅是眼神流露出来,嘴上说出来,更是在心里这样想他。

笑他头上一片草原。笑他将日子过成这样。笑他身边知冷知热的人,是张氏这等出身卑微之人。

他风光的只有身上的朝服,以及头顶的爵位。而这两样风光,完全包裹不住他庞大而臃肿的狼狈。

“他不是我生的,我不会养他。”面对他的祈求,长公主心中一点动容都没有,反而有些悔意。

当初怎么看上这样一个人?

当年,这个男人有才华,有抱负,傲气凌然,是她所喜欢的。可是现在,他变成了这样,好像在说她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你——”靖安侯被她的冷酷惹恼了,“你是当家主母!晨儿就是你的儿子!”

长公主并未触动,反而一手撑腮,若有所思:“你想要嫡子,倒也未必没法子。不若你我和离,届时你再娶,将这孩子记到新妻子名下,倒也是嫡子。”

靖安侯惊得眼睛都睁圆了:“荒唐!你怎么会这样想?不可能!”

和离?到时他只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他一口否决了,并且为她不用心的提议感到恼怒——他若再娶,生下来的就是嫡子,哪还需要将这孩子记在新妻子名下?多此一举!

不过,因着这个想法,他对小儿子的喜欢淡了几分。这个孩子的到来和出生,令他的生活一团糟。曾经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头疼。

而若他当真与公主和离,这个孩子就没有用了,他会再娶,生下真正的嫡子。

“随你。”长公主见他不同意,也不逼迫,毕竟她也只是厌烦了跟他共居一府,随口这么一说。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

和离后,女儿姓齐,她带不走。而就算带得走,她又不打算再嫁,于女儿的名声并不好。

想到这里,她就不耐烦了,挥挥手:“总之我不会养这个孩子。”

靖安侯满腔怒气,还有深深的不满。

从长公主的院子离开后,他遇到了归来的女儿。

今日休沐,韶音出去玩了,刚刚回来。

“父亲。”见到靖安侯,她停下蹦蹦跳跳,规矩地行了一礼。

女儿似乎长大了一点。

低头看着身前的小不点,靖安侯心想。

这一年来,他不来长公主的院子了,见女儿的时候也不多。今日一见,还有几分生疏之感。

“最近读书吃力吗?”他温和地问。

女儿的聪慧之名,颇有些盛,靖安侯常常被同僚羡慕,很觉得有面子,因此见到女儿的态度很温和。

“不吃力。”韶音回答。

靖安侯伸出手去:“走,父亲带你走走。”

韶音遂牵住他的手,由他领着在府中逛了起来。他问她的学业,跟上书房的孩子们关系好不好,夸她聪明,又考校了她一些问题,做足了慈父的样子。

然后,带她到了西院:“你要读书,很少见到弟弟吧?他很乖,吃饱就睡,你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