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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茂年躺在床上,越想越浑身发冷。

他觉得,除非她死了,否则他是别想好了。她都敢明目张胆地把他的腿打断,真是疯了!

他下意识就想告她,让她坐牢。

但是又想,这样就瞒不住了,他妈会知道这件事。

他妈那么疼他,一定会想杀了她。疯女人又不是不还手的人,指定会跟他妈打起来,会伤到他妈。

而且就算她进监狱了,也不可能在里面蹲一辈子。等她出来,他们还是夫妻,按她说的,如果她去借贷,他们全家就算跑路了,也还是会被她连累。

如果离婚呢?起诉离婚,快的话几个月,慢的话几年。就算情况好,几个月就离了婚,而她也如他所愿的净身出户了,可她会放过他吗?

方茂年想到昏暗室内她美艳似鬼的样子,只觉得疯女人如附骨之疽,会纠缠他们家不放。

他绝望得不得了,甚至想道,不如把家产花光算了!一分钱也没有!她觊觎个屁!没得觊觎,就会放过他了。

但他又想,不对,不对,那她会打他。

他这会儿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浑浑噩噩的,给信得过的朋友打电话,商量此事。

“不会吧?”朋友诧异道,“沈萱这么狠的吗?看不出来啊!”

方茂年简直想哭:“是真的!”

看看他的腿,难道还能是假的吗?!

朋友摸了摸下巴,眼珠子转了转,给他出主意:“你拍果照!威胁她!女人都怕这个!”

方茂年绝望:“你以为我没试过?”

他早就试过了好吗?失败了!

“那,把你爸妈送走,让他们去旅游,你再拍她?”朋友出主意道。

上次失败,是因为她的威胁。那如果她威胁的事不在了,岂不就没问题了?

“那她不怕怎么办?”想到什么,方茂年攥着被子说道。

朋友惊讶:“不会吧?”

方茂年满眼绝望:“你不知道,你不懂她,她可能真的不怕。”

那女人是疯子,她不怕这个,搞不好拉着他同归于尽,她可是干出过“煤气泄漏”的事。

朋友见他这也否定,那也否定,摊了摊手:“那没办法了,你祈祷她倒霉,意外去世吧。”

方茂年的眼里闪了闪。

服装厂经营起来后,韶音需要常常出去跑,拓展生意和销路。这一天,灰灰提醒她:“方茂年找人把你的刹车弄坏了,你最好修一修。”

“嗯。”韶音把车开进了检修点。

一整天,方茂年在医院里都精神紧绷,激动得不得了。

她会死吧?

重伤也行!

不能杀人,可是如果她“意外去世”,可就怪不着他了!

他心里咚咚咚,跳得急促,一直在祈祷,饭都没吃下去。

他等啊等,没等到“家属收尸”的电话,不知道是期待多一些还是什么多一些。

直到傍晚,手机响了。

他猛地一抬手,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定睛一看,居然是疯女人打来了。

咽了咽唾沫,他按了接听:“喂,你好。”

“你好什么呀,是我啊老公。”电话里传来女人笑吟吟的声音。

方茂年心里一沉,说不出的失望涌上。

“老公啊,你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

“我今天去给车做保养,师傅发现刹车坏了,给我修好了。哎哟,幸好我去保养了,不然麻烦大了,说不定就要出事!”

“嗯。”方茂年失望地道。

“开车真是太危险了。幸好咱爸妈不开车,只是骑着电瓶车——哎呀!老公,有人开着电瓶车闯红灯!好危险!差点就被一辆大货车蹭到!那人真是胆子大!老公,你说咱爸妈不会闯红灯吧?”

方茂年脑子里嗡的一声,气得声音都变了:“沈萱!你敢!”

“瞧你说的,什么敢不敢的。不说了,我点的外卖到了。”挂了电话。

方茂年脑子里仍然嗡嗡的,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恐惧渐渐涌上,他发觉身体开始变冷,整个人忍不住发抖。

满手心的冷汗,粘腻湿滑。

他重新将电话打过去,声音空洞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两百万,不能更多了。”

她要离婚,他最多给她两百万。

“不需要。”韶音点的锅包肉,夹起一块橙黄焦脆,裹了亮晶晶汤汁的锅包肉,送入口中,焦酥香浓的口感在味蕾化开,她满足地眯起眼睛,让灰灰拿走一半吃,含混地对方茂年说道:“我一毛钱都不要你的。方茂年,只要你死了,你的钱都是我的。”

放屁!他爸妈也能拿一半!

但这会儿不是跟她争执的时候,他满心无力,恐惧与愤怒将他折磨得筋疲力竭,闭着眼睛,疲惫地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嘻嘻,我舍不得你死的。”韶音脆生生地笑起来,“我还没打你打够呢。”

电话挂断。

方茂年已经快疯了。

他觉得,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杀了她,跟她同归于尽。

当晚,他做了噩梦。

梦见自己回到家,被老婆打。

她扇他耳光,踹他肚子,在他蜷缩在地上时狠狠踢他,任凭他求饶也不罢休。

有些熟悉,方茂年心想,他曾经就是这么打沈萱的。

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他开始意识到,他曾经对沈萱做的,都在梦里被同样对待了。

不对,他没有按着沈萱的头,让她喝马桶里的水。

“不,不,我没有——咕咚咕咚!”

他被拴上链子,住在客厅里临时搭建的狗窝里,她给他吃shi。

这个梦很长,长到方茂年绝望,在梦里几次自杀。但是每次自杀醒来,还是在梦里。

以至于他真的清醒后,还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而梦境清晰得仿佛真实发生过,一幕幕,一帧帧,清晰地掺杂在他的记忆中,令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了!

“啊——”他抱着头大叫起来。

晚上,他又做了同样的梦。

梦里仍然被虐待,但是虐待的花样有些不同,他记得清清楚楚,她给他吃的shi不一样了,上次是干的,这次是稀的。

接连几次,方茂年的精神都濒临崩溃,而韶音偏偏在这时给他打电话:“好吃吗?”

方茂年一下子吐了!

胆汁都要呕出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颤抖着声音怒吼。

韶音轻描淡写地说:“能有什么?小玩意。”

现实时间进展太慢了,她不想真的浪费两年在他身上,于是做了点小手脚。

她要早点跟他离婚,还要拿到他的钱,扩大生意,赚更多的钱,做更有意义的事。

方茂年吐得不行,什么都吃不下,但他的腿还断着,需要大量营养来恢复伤情。他吃不下,只能给他打营养针。

“妈。”他绝望又无助,忍不住给自己妈打电话,想获得一点温暖。

老太太跟他闲话了几句,声音里透着疲惫:“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睡觉睡不好,老做梦。”

方茂年听到这句,后背上的汗毛一层层竖起来了,惊恐得瞳仁都放大了,忍不住握紧手机,声音不受控制地尖锐起来:“妈!你梦到什么了!”

“哎哟,你别叫,叫得我脑仁疼。”老太太抱怨,“我也不记得了,反正不是什么好梦,醒来就不痛快。”

方茂年的眼泪“唰”地流下来。

痛哭流涕。

他忍不住捶自己的腿,狠狠地捶!

如果不是这条腿,他现在就跟她同归于尽!

“我答应你了。”他打电话过去。

仅有的一丝理智告诉他,破财保平安。

他现在断腿住院,自己做不了,如果找别人做,一是留把柄在别人手上,二是干这种事也需要破财,没有足够多的钱,别人也不干的。

只是心里恨上了,把韶音恨之入骨!逼得他这样,他早晚弄死她!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蓦地打了个寒战。

他倒是想,但是刹车那次都没弄死她,她就那么好的运气,还有拍果照那次,他明明给她吃了安眠成分,她居然没睡着,还有他和他妈做的梦……

一股阴冷的气息包裹住他,令他吓得再也不敢多想。

等他的腿好一点,韶音把他接回家。

他跟爸妈说要做生意,需要现钱,于是把房子、车子、存款等全都抵押掉,弄了七百多万,全都给了韶音。

然后两人扯了离婚证。

“你说到做到!”从民政局出来,方茂年阴狠地看着她说。

如果她还不放手,他真的跟她同归于尽!

“唉。”韶音悠悠叹气,“你知道吗?其实我根本不想这么快跟你离婚。”她觑他一眼,美眸转动,“本想过上一年半载,再跟你离婚的。”

方茂年冷冷一笑,呸了她一口,转身走了。

离婚的事没有瞒过方茂年的爸妈。方茂年的解释是:“她又不能生,谁跟她继续过?”

至于赔掉的钱,他打算过段时间找个“被人骗了,钱被卷走了”的借口,跟两老说一下。

或者有别的办法,还有机会弄回来。

韶音压根没惦记他,一个小人物,不值得她放在心上。手里的钱多了,她扩建,招人,把生意铺得更大,甚至租店面营业,以厂家直销的噱头,天天搞特价。

她要打入最底层女性人群。

精梳棉、精致有趣印花的短袖、长袖、裙子、童装,天天打折,十五块两件,二十块三件,天天广播。

还让员工散播一些不实消息,比如老板是个女人,特别好强,相信女人比男人强,招的员工都是女性,还很侠气,比如员工某某被婆婆和老公虐待,她知道后,亲自上门把人救出来,包吃包住,然后调到外地的分店去了,那人离开家里,做事可有劲头了,每个月的奖金没低于两千过。

“真的假的啊?”听着售货员小嘴叭叭的,买衣服的客人不禁好奇问道。

售货员都是拿了钱的,指着天发誓:“当然是真的!如果是假的,诅咒我工作被辞退!”

甚至说出更多细节来,搞得很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