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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议的过程之中,大家都很有默契。

每一个人都懒得去提皇帝又跑了那一茬事,就当没发生过。

在匆匆的见过百官之后,真正的密议才正式开始。

皇帝跑了,总要知道怎么跑的,跑去了哪里,还回不回来。

于是大家私底下一商量,一打听,方知原来是跟着铁甲舰走的。

紧接着,便放出了诏书,这事瞒不住的,需要向天下臣民说明情况。

于是朝廷后知后觉,昭告天下,当今圣上,念海波不宁,佛朗机北方省领地遭袭,于是亲率舰队解救。

诏令放出去。

没有什么波澜。

嗯,大家习惯了。

皇帝西狩啦,打佛朗机人去啦。

那就西狩吧,日子照过。

除了因此而导致的大量公文往来,变得频繁了一些之外,一切都平静无事。

朱载墨年轻,精力充沛,对于政务也是得心应手。

且又有刘健、李东阳这样的老臣协助,更有欧阳志,王守仁坐镇,萧规曹随,倒也无事。

倒是诏令放出去了三个月,两京十四省固然太平,那自吕宋都司传来的奏疏,却很不淡定了。

听闻皇帝西狩,亲率舰队直捣黄龙,与佛朗机人决一雌雄,吕宋上下沸腾,人们奔走相告。

当初那些迁徙至吕宋的士绅们,在这一刻,竟个个激动得不得了,就像是过年似的!

征爪哇的水师,已夺取了撰它等岛屿,开始深入爪哇腹地,葡萄牙人节节败退,开始朝苏门答腊等地营建大量的堡垒,借此固守。

吕宋上下士绅,为远征爪哇的水师出人出力,甚至不少子弟,统统从军,立下汗马功劳。

子弟们若是战死,则尸骨送回吕宋,便有数不清的人在港口处前来迎接尸骸,固然有悲伤,可更多的……却是鼓励再战,绝不容佛朗机人猖獗。

现在皇帝直捣其巢穴,若是成功,就意味着……莫说是爪哇,便是苏门答腊,以至于整个西洋,甚至那传闻中的天竺,都将在大明圣学的阳光普照之下。

随着对爪哇的开拓,大量的佛朗机人的田庄,亦或者当初勾结佛朗机人的爪哇旧王公的庄园,而今都已易主,士绅们对于经营新开拓的田庄,可谓是得心应手。

皇帝亲征,就意味着全面开战,不死不休,这对于吕宋诸绅们而言,简直就是普天同庆之事,人们欢呼踊跃,纷纷作诗,写下颂词,四处托人,送往朝廷,表示皇帝身先垂范,亲冒矢石,为人臣者,岂有不尽死力的道理,此国战也,当诛尽佛朗机诸凶,死战到底。

奏疏送到了内阁。

刘健一脸懵逼的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奏疏。

而后……一副无以言表的表情。

因为这些奏疏……实在有太多太多他所熟悉的人。

当初江南闻名的世家大族,不知出了多少俊杰子弟,他们在士林之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当初也是读书人,是翰林的刘健又岂有不知。

可现在见他们嗷嗷叫的样子,吟诗作赋,联名上奏,奔走相告,欣然大喜的姿态,具都表现在这奏疏之中……

刘健虽然大抵能知道此中情由,却还是觉得大开眼界了!

当今圣上,那跑了的天子,居然在这些士林清流们眼里,像是转眼成了千古圣君,道德的典范,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圣人。

更令人大开眼界的乃是方继藩……

方继藩这狗……不,方继藩这个家伙……现在似也成了忧国忧民,为民请命,铮铮铁骨,为国显威的忠烈臣子。

刘健看着里头……肉麻至极的字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而后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李东阳。

李东阳同样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二人的目光触碰在一起,彼此似乎都看穿了对方的心事。

紧接着……内阁值房里,又陷入了一股莫名的尴尬。

是真的……很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