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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陈西泽在饮食方面素来克制,从不暴饮暴食,吃的也很清淡。

薛梨忙不迭地给他拨打了电话。

这一次,电话那端终于接听了,男人呼吸沉稳:“你的比赛怎么样?”

“你吃什么把肚子吃坏了?”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陈西泽顿了顿,胡诌了个借口:“胃病犯了。”

“你…你什么时候得的胃病啊!以前没听说啊,陈西泽,你别骗我,到底什么情况?”

“这两年,饮食不太规律。”

薛梨又气又急,呼吸里都带着嘶哑的声音:“让你做实验总忘记吃饭,让你为了省钱把宵夜晚饭怼一块儿!现在弄出毛病了!你还叫我保持规律饮食!怎么到自己就…咳咳,咳咳咳…”

她把自己给气呛着了,却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到自己就这么不爱惜身体!气死个人了!”

陈西泽等她平复了一会儿,沉声道:“我让很多人失望了,刚刚教练已经把我臭骂了一通,网上也有很多骂声。”

顿了顿,他低沉的嗓音缓缓突出几个字,“小猫,你别怪我了。”

薛梨愣在了原地。

他们之间绝大多数的相处,陈西泽永远占据上风,永远逼得她面红耳赤。

他永远是胜利者和强者的姿态,绝不服输,绝不低头。

这是第一次…陈西泽有对她服软和示弱了。

“你是不是傻?”她尽可能让自己语气温柔些,“我怎么是在怪你呢。”

明明,是在心疼他。

陈西泽默不作声,呼吸很急促。

“吃过药了?”

“嗯。”

薛梨蹲在地上,手指头抠着操场的塑胶颗粒,五脏六腑都被拧到一起了,心也碎了:“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的飞机。”

“那明天见,陈西泽。”

“好。”

……

薛梨挂掉了电话,顾不得全身的虚软,转身走出了田径场。

“梨梨,晚上庆祝吗!”

“我晚些时候请你们吃饭。”薛梨回头冲室友道,“帮我领一下奖啊宝贝们。”

“你去哪儿啊。”

“机场。”

“你去机场干什么呀!”

“接我老公回家。”

薛梨在接机的航站楼冷冰冰的椅子上坐了很久,一直低头刷着网上的评论,正如陈西泽所说,骂声不断——

“陈西泽怎么回事啊?最后那几枪打得太烂了吧。”

“铁杆粉丝表示很失望,昨晚的资格赛明明那么精彩,决赛真的没眼看。”

“他就是飘了吧。”

“网上那些脑残粉把他捧的太高了。”

“他拿的是亚军,也很厉害了好不好!”

“他可是陈西泽,天才枪手,陈西泽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拿过第二。”

“我觉得他就是太飘了,太轻敌。”

“你们不懂不要乱说,陈西泽明显不舒服!肯定是身体原因。”

“你没看记者采访吗,他自己说的,这次没发挥好,记者还问了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说没有。”

“脑残粉别找借口了吧,不行就是不行。”

薛梨疯狂地打着键盘,怼着网上这些键盘侠,简直杀疯了。

她了解陈西泽的性格,倔强又固执,就算真的生病了,他也绝不会把它当成输掉比赛的借口。

网上是一片失望之声,所有人都习惯了他永远保持优秀,稍有一星半点的不尽如人意,网友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人们总是习惯严格要求别人。

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薛梨…会希望陈西泽不要那么完美。

因此,只要他稍稍向她示弱,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凌晨十二点,陈西泽孤身拎着行李箱,走出了航站楼。

经过一排座椅边,他蓦地顿住了脚步,转过身。

冷冰冰的白炽灯光下,薛梨抱着帆布背包,后脑勺靠着墙,憨憨地打着盹儿。

陈西泽的心像是被一阵夏日雨季的穿堂风扫过,潮湿,温润,淅淅沥沥…

在飞机上他本来有一点隐约的期待,想着落机之后会不会见到她,但只是一点点无端的幻想。

他没想到她真的会来!

薛梨脑袋一歪,跟着苏醒了过来,活动了一下微酸的颈子,抬眸便和陈西泽遥遥相望。

他双腿笔直颀长,身形瘦削而挺拔。

顶灯投下白光,眉骨笼着暗色的阴影,将他漆黑的眼眸深深埋藏,看不出情绪。

他拎着行李,寂寥的一个人,仿佛从战场之上落败而归的将军,无人相迎。

薛梨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他身边,莞尔一笑:“欢迎回来。”

陈西泽一如既往地伸手摸她的头:“特意来接我?”

“不是啊。”薛梨脑子空空的,辩解道,“我今天不是跑了三千吗,跑着跑着,就感觉要升天了,这不…就来机场了嘛。”

“你来机场升天?机场工作人员同意了吗。”

薛梨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也不准备狡辩了,从帆布包里摸出了保温杯递过去:“喝吧,我特意给你泡的。”

陈西泽也没跟她客气,拧开杯盖,浅浅地喝了一口:“红枣水?”

“嗯,还加了枸杞、红糖。”薛梨一本正经地说,“给你暖暖子宫。”

“我替我的子宫谢谢你。”

陈西泽顺手拎走了她的帆布包,挂在肩上,跟她一起走出航站楼:“长跑拿了第三名?”

“你怎么知道。”

“哥哥什么不知道。”

薛梨抿嘴一笑,有些羞涩地说:“我挺猛的哈。”

“嗯,很猛,没有男人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真的呀?”

“真的。”陈西泽睨她一眼,“听说有奖金800?”

“嗯,好像是。”

“学生会的规定,干事代表组织拿到的奖金,一半需要上缴部门,鉴于你的部门直系领导就是我,奖金直接转给我吧,微信还是支付宝?”

“……”

“这是哪来的规矩!”

“刚定的,解释权归本主席所有。”

“你怎么没胃穿孔暴毙赛场呢!”

“你好恶毒。”

俩人坐出租回了学校南门,进校门之前,薛梨才恍然发现一个问题。

宿舍应该已经宵禁了,这会儿回去属于晚归,会被生活老师记小本本通报辅导员,影响优秀寝室的积分。

“陈西泽,你能回宿舍吗,不会算成晚归被扣分吗?”

“我有学院开的条子。”

“啊这…”薛梨只能含泪跟他挥手,“那你回去吧,我我我…我住酒店。”

陈西泽漫不经心道:“扣分跟花钱住酒店,你选后者?”

“我现在跟你不一样了,住酒店算什么,我的八百巨资明天就到账,我现在就去开个总统套间,享受100平米的超级大床和豪华按摩浴缸。”

薛梨溜达到了南门对面的酒店民宿一条街。

回头,见陈西泽也提着行李,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干嘛跟着我!”

“我没见过世面,也想感受一下100平米大床和豪华浴缸。”

薛梨货比三家,终于,停在了一家名叫天天旅馆的门前。

旅馆招牌是一张近乎褪色的美女照。

风一吹,美女摇摇欲坠。

陈西泽:“好豪华。”

薛梨:……

没办法了,这家天天旅馆是全街最便宜的住宿了,58一晚。

“有门有床有热水,还有wifi!巨豪华好吗!”

薛梨拎着箱子走进去,陈西泽拉住了她的手腕:“隔壁的快捷酒店,我觉得也不错。”

“是不错。”薛梨看着隔壁宽敞明亮的酒店大厅,还有门房小哥帮忙提行李,“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便宜了,不符合我如今的身份。”

陈西泽拉着她朝着酒店走去:“委屈你将就一下。”

“哎哎哎!我不住这么便宜!本公主要住天天旅馆!”

“行了,我请你。”

“不早说。”薛梨立刻停滞了挣扎,主动走了宽敞的酒店大厅,“那就勉强住一住这家吧。”

俩人递了身份证,开标间的时候,前台小姐姐还特意看了他们一眼:“我们还有大床房。”

薛梨老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们就要标间。”

小姐姐耸耸肩,快速地给他们办理了入住,将房卡递给了薛梨:“12点退房,早餐是七点到十点。”

“谢谢。”

薛梨接过房卡,跟陈西泽一起进了电梯。

房间窗明几净,极简的装修风格,被单干净洁白,地上铺着松软的地毯。薛梨扫了眼洗手间,也很干净,水台上的香薰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

“陈西泽,你可以回学校住啊,不用留下来。”

陈西泽将书包往床上一扔:“老子给你付了房费,你就赶我回学校?”

“主要是…咱俩总睡一间房算怎么回事。”薛梨有些心虚,低头闷闷地说,“又不是名正言顺的情侣。”

“小时候,你还在我床上睡过午觉。”

“那时候小啊!”

“现在也不大。”陈西泽拆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件干净的T恤扔给她,“去洗澡。”

……

薛梨挺喜欢跟陈西泽呆在一起,在他身边,她有绝对的安全感。

她私心里也不希望他回学校,既然吃坏了肚子,薛梨等会儿还要监督他喝热水呢。

洗过澡,她穿着他大码的T恤当睡衣,衣摆都吹到膝盖上房了,这直接都可以当睡裙了。

薛梨听到有关门声,快速吹干头发,走出了洗手间:“陈西泽,你走了?”

房间空空荡荡,他果然离开了。

“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薛梨咕哝了一声,转身看到他的箱子还放在行李架上,眉心微蹙,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走廊尽头,薛梨看到陈西泽站在窗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