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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安平带着军队渡过丹水之后,并没有急着去攻占城池,反而是在沿岸悄无声息的进行部署,众人都不是很明白他的想法,上党军在这次作战之中,可谓是丢尽了脸,数次败给魏无忌,就连主将都因为作战不利而被带走,当然,他最大的过错还是因为没有及时发现魏无忌的踪迹,使得白起遭遇到了魏无忌的伏击。

故而,当郑安平受命带着大军渡过丹水的时候,高级将领们都是有着自己的想法,要么就是趁着赵国各个城池如今没有兵力驻守,直接攻占这些地区,要么就是……杀死“抵抗”的暴民,来获得足够的军功,不求能够得到赏赐,在战后不被追究过失就好。可是,郑安平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将士卒驻扎在丹水沿岸,甚至都不敢攻占附近的城池。

“将军,我听闻,擅长射术的勇士,拉满了强弓,就要即刻将箭矢射出,命中目标,若是一直拉着满弓却不松手,双手酸痛,随后又因为酸痛而颤抖,所射出的箭矢就会从目标的身边飞过……如今您带着一支充满斗志,想要洗刷耻辱的军队,渡水作战,就如一张拉满的强弓,您又为什么要迟疑呢?”

将领们跪坐在郑安平的面前,有一位将领认真的对他说道。

郑安平皱着眉头,他心里的确是很纠结。他知道这些将领们为什么这么急着出战,他们是怕战后遭受责罚,被削减爵位,对老秦人而言,爵位就是一切!他们在这次的战事里,屡次败给了魏无忌,各部士卒减员严重,在战后进行清算时,若是他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功劳,那就是要被问罪的。

郑安平当然也害怕,作为主将,若是真的问罪,那他就是第二个需要站出来背负过错的人。可是,他又不敢放肆的进攻赵国,郑安平能在范雎最为落魄的时候发现他那被隐藏起来的才能,他自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反而,他活的很谨慎,事事都喜欢考虑到极致,这也是他比王稽更快得到范雎提拔的原因。

他在秦国活的很谨慎,也不会像王稽那样刻意的去提升自己的爵位,这是一个惜命,又不是非常在乎权力地位,只是想要享福的人。他并不想因为战事而被问罪,可是他也不想轻易的丢掉自己的性命,渡水攻赵,这是白起的命令,他必须要遵从,可是渡过丹水之后是否要强攻赵国的城池,是否要杀死抵抗的赵人,白起可就没有明说了。

郑安平瞪大了双眼,茫然的对那位将领说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迟疑了什么呢?”

那将领看着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声,他从不曾见过如此愚笨的将军,同样都是魏人,他和应侯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这些时日里,郑安平傻乎乎的模样,可是将大多将领们都气的够呛,就是王陵在的时候,也不是很能看得起他,都是令他去造营地,做饭,这还是看在应侯的颜面上。

就是押运粮食这样的事情,王陵都不敢交予郑安平来做。王陵离开之后,听到郑安平接替他成为将军,是急忙想要阻止的,就是在被士卒们押着上路的时候,他都是大喊着不可,无比的惊恐。

将领无奈地说道:“请您发兵赵地……如今赵国各地空虚,正是进攻的最好机会,若是能够攻占这些地方,一定能迫使魏无忌回援,他就是不救援,也能动摇他的军心,这就是立下大功了!”郑安平笑着,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啊,好,我这就写信询问大王……”

“什么?询问大王?”将领瞪大了双眼,喃喃地说道:“还没等到大王回信,我们就要因为战事失利而被抓去了……”他长叹了一声,方才说道:“将军,不能询问大王,这会耗费太长的时间,还是趁着赵人不知道,尽快进攻吧……”郑安平严肃地说道:“我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呢?若是破坏了武安君的部署,那不就是大罪嘛?”

“这样,我写信询问武安君,根据武安君的命令行事!”

郑安平又说道,众人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答应了他,这才走出了营帐,刚刚走出营帐,这几个将领就开始愤怒的谩骂了起来,作为老秦人,对于郑安平这样从魏国空投到他们头上的人,他们还是不喜欢的,尤其是他在表现得如此愚蠢之后。

“多好的机会啊,赵人都不知道我们已经渡河,在这时候强攻……军功唾手可得,竟是遇到了这样的主将。”

“呵,他是应侯亲自举荐的,还是不要这样说。”

送走了这些将领,郑安平这才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感慨道:自己怎么会遇到这样愚蠢的将领们。白起交给郑安平的命令里只有渡河让魏无忌回军,可并没有仔细的说渡河之后的打算,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白起并不想惹上麻烦,赵国存在着一个大麻烦,天大的麻烦。

拿到这封命令的将军,第一个想的都是攻占城池,杀死那些抵抗的人,造成更大的声势来吸引魏无忌回援……郑安平知道,这样的举动完全就是自杀,秦王有多痴迷马服君,秦人都知道,马服君的言行到达秦王手里之后,就会立刻下发各地,成为秦吏们学习的新教材。

郑安平也曾读过马服君的书,他很清楚马服君厌恶什么,若是自己在赵国屠杀抵抗者……他觉得,马服君只要一封书信,就能让秦王砍了自己的脑袋,前不久,秦王才定下仁义之师的言论,就连被抓的那些赵国,魏国的俘虏,都被送了回去,武安君杀进韩国,甚至都没有理会当地的韩人。

在这种时候,去杀良冒功?

故而,郑安平这才又给白起写信,想要得到白起的命令,若是白起让他杀,那自己可以杀,因为这是白起的军令,自己服从军令而已,若是白起让自己看着办,或者暗示自己去杀,那自己就看不懂他的暗示,这就好了。武安君虽然可怕,可自己身后也有应侯,倒也不害怕他的报复。

郑安平想着,又乐呵呵的下令在河岸扎营,要防止魏无忌渡河强攻。

将领们只是骂着他的愚蠢,却又不敢违背,秦人哪怕知道将军的命令不对,也不会出来反对,只能埋头执行,因为反对就是死罪。秦国最苛刻的就是军法,毫不留情,例如军中有个赵子龙,在没有主将命令的情况下冲出敌阵砍了敌人的大将回来,将军或许会夸赞他的英勇,但是随后就会按着军法将他处死。

秦律绝对不允许将士们特立独行,也不许违背将领的任何命令,除非是他让你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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